光?关月一愣。门窗遮掩,树荫隐蔽,哪里来的光?她走到木架子处,低头看着铜盆,里面浅浅的一层水映出了她的脸和几颗碎星。关月抬头望向房顶,发现铜盆正上方有一个小洞。她借助承重木飞身上了房梁,靠近后,看得更清楚了些。手指轻轻抚摸过小孔边缘,较为圆滑,形状规整,不似自然破坏,倒有些像是人为。透过小孔,隐约可见天幕中的点点繁星。关月撤退了一步,落回地面,重新看向铜盆。肉眼可见的碎星在水面上看得更为清楚,像是放大版。关月眉头微微一蹙,凝神细细琢磨。以手指将几颗星的位置相连,并未发现有何异处。若说是街巷布局,也太过笼统了些,并不能从中瞧出任何标志性的特点。她复抬头看了看。这小孔既是人为钻透的,总不至于无所用处。况且,在镇国公府出事前,她最后一次回到自己房间时,并没有发现此番景象。意识到这点,关月没有着急离开房间,反倒在屋里四处巡视起来。一道暗影闪进屋内,是玄狐回来了。“小姐。”“情况如何?”玄狐:“府外围有人守着,书房以及镇国公夫妇的房间亦有人在暗处,若是想进去,很难不打草惊蛇。”关月眼皮微微下压,轻嗤一声,“如今这般明目张胆派人守着,倒是不怕暴露出自己了。”“也许是张着网等我们往里钻。”玄狐问道,“需要属下将他们引开吗?”“不必。”原本她也是想回父亲母亲房中看一看的,但如今,自己房中的这盆水似乎意有所指,就不着急前往了。也好在世人皆知,她自小被送离盛京,不会料到府中还专门为她留有一个院子。况且这座院子破败成如今这幅模样,没人敢相信这会是她住的地方。“玄狐,”关月引他到铜盆旁边,问道,“你看看这个,可能瞧出什么来?”此刻,有风起。乌云蔽月,将周围的星子也一同掩盖。水面上此刻漆黑一片,什么都瞧不见。玄狐不由得一愣,“这……”关月蹙眉,再度抬头看天,“再等等。”两人敛住气息,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房间里寂静地仿佛没有人在。少顷,乌云缕缕散去,有映像再度从屋顶的小孔投射下来,稳稳当当地落在铜盆中央。一船弯月,周遭零星分布着几颗星子。两侧月牙尖尖处相对应的星星似乎比其余的稍微亮一些。“这是……”玄狐缓缓出声,不太确定地说道,“怎么有点像是千泉湖那边?”千泉湖?这不是今日关子瑶和金娇娇才去过的地方吗。见关月有些疑惑,玄狐解释道,“千泉湖是近些年才修建的,湖中岛台就是一个月牙状,不过比这个稍微要圆一些。”“月有阴晴圆缺,今夜看来这般模样,换个时候再来看就变了,”关月指着那些零散的星星,“那这些可是楼宇?”玄狐回忆了那里的地形地势,摇头,“不,这是泉眼。”“可我记得千泉湖从上空看并无泉眼。”她先前路过一次,听人提起过这儿修缮得极好,水面之上,飞檐之下,乃避暑胜地。匆匆一眼,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玄狐:“这些泉眼皆掩藏在水面下。起初,千泉湖并未连成一片,只是一个个孤立的池子,后来有一年洪灾,地下涨水,这才蔓延至一片,将泉眼都盖住了。”盛京赈灾,自是全员皆动,他跟在大人身边做事,免不了上下奔忙。所以这些泉眼的位置他早就烂熟于心。没想到如今能在这里再度瞧见相似度这般高的景象,还真应了“天地呼应”四个字。关月垂眸,是了,洪灾就发生在几年前。不过那时她远在岭南,根本不知这些事。“那这两颗呢?”关月指着月牙尖端处,比划了一下距离,“这儿和湖中岛台离得远,应该不是泉眼了吧?”“不是,”玄狐仔细看了看,“属下暂时也分辨不出。”关月伸手,搅碎了铜盆中的月色和星光,“无妨,既然知道了大致地点,择日去看看便是。”玄狐不由得多问了一句,“这是国公府里的人故意留下的?”“也许吧,”关月垂眸,“等去了千泉湖,兴许就知道了。”屋顶的孔不仅可以透光,还能透水。若碰上雨天,水会顺着小孔滴落而下,铜盆中的水可以得到补充,不至于蒸发干涸。也就是说,不管过了多少年,只要这间屋子不坍塌,这片星月就会一直出现在铜盆中。外间风起,卷起屋内人的衣袖。夜,已经深了。两人顺着暗道原路返回,进松涛院时,已接近丑时。关月简单梳洗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中一直回想着今夜看到的景象,思考着什么时候去千泉湖比较合适。后日即是沈听雪大婚,两家联姻,自是大办,关家也收到了宴请。从府中出发到荣安伯府,会路经千泉湖,回程路上正好可以前去看看。打定主意后,关月心中踏实多了,枕着软枕,不知何时入了梦。再度睁眼,天已大亮。今日天色灰蒙蒙的,不见太阳,分辨不出时辰。关月见门外有人影晃动,便抬声喊了句,“迎香?”外面的人步子一顿,推门进来,“小姐,您醒了?”“嗯,”关月从床上坐起来,“现在什么时辰了?”“已经巳时中了,”迎香替她挂起床帘,说道,“夫人先前派人来过一趟,送了些珠钗首饰,让小姐您挑一挑明日要戴的。”明日去伯府参加婚宴,自是要打扮地妥帖些。衣裳早已准备好,就是这首饰还可以再选选:()夫人今生不从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