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幼蕖跟着打趣,景明笑着摆手:“那可不敢。吴祯大师兄得劈了我的万顷碧!好,我歇过来了,咱们接着来?难得你不怕失败,我败光所有灵符也是甘愿的!”“好哇!”幼蕖一拍即合,当即挑起一张灵符,口中犹自咬着牙地跟了一句:“哪怕我一直不成呢,金丹之前,我都会一直尝试下去。哼,就算失败,我也想知道,自己倒在距离成功多远的地方。”说着,她已经将心神沉浸进去。见幼蕖这修炼比休息还积极的模样,景明忍不住也跟了一句:“我不是说笑,今日与你合力钻研,剑符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我似乎心境有所长进。多谢你啦!”“唔?”幼蕖根本没留意景明在说什么,她抬头只看到景明的口唇似乎张合了两下,正温柔又认真地看着自己。“景师姐,你刚刚是在跟我说话吗?”景明一看幼蕖神情,就知道她根本没听到自己说什么,只能一笑,示意自己无事。无事就好。幼蕖没多想,专心凝出一股新的剑气,琢磨着如何与灵符合而为一。已然完全目中无旁人、心中无挂碍。景明有些愣神,想起善治师祖常说,她的修炼进益甚快,可境界只能停在‘观心’阶段,故而常生恐惧、焦虑等杂念。若能进入‘忘我’之境,才可使内心平静,进而使”我”与宇宙本相和谐统一。可景明不管怎么努力,都不知“忘我”之境是什么样,她始终忍不住要抽出一个“小我”来关注自己、观察自己。她还时常想,能“观心”就不错了呀!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自我的内心的。可如今看,这位李师妹,已经超越了“观心”,达到“忘我”之境了。所谓“忘我”,即目不见色、耳不闻声、无嗅无尝,甚至忘却此身体之存在。神念在电光运转,如流水、如飞轮。而内心却几乎静止,如原木,如白地。在李幼蕖身上,景明隐隐看到了一种“天人合一”之像。每一次面对失败,都是修正缺陷,使自己成为更好的人……原来李师妹是这么想的。果然,念头一转,很多事情就豁然开朗了。景明心里也似乎被什么一捅,淤塞之处訇然洞开。愣了一会神,景明见幼蕖完全物我两忘,任身边人如何端详摇头都不为所扰,不由暗嘲自己一声,遂也专心起来。不知又废了多少张灵符,景明暂停喘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忽听幼蕖喊道:“景师姐,我取形不似而意似,倒有些意思了。可是难以平和融入,你看……”幼蕖将善从真君与知非真君二人所赐剑符双双悬于半空,纤指一点,各自引出一股剑气,同时将自己的剑气凝于笔端,在虚空两边各自一点。景明眼前一亮,当即将神识沉入,细细体会了一番,半晌,才睁开眼,道:“符的稳固性倒在其次,难得的是剑气融合不易。两位真君的剑符锋芒内敛、深藏若虚,应当是出手前已经压制住了气劲。而师妹你的剑气,尚有些趵突之像。”幼蕖点头:“我亦是如此想。我的剑气尚不够圆融自如,和两位真君一比,简直是个横冲直撞的愣头青!亏我此前还自鸣得意,以为自己于剑一道已经有些成就了。实在惭愧!”“你都自谓愣头青,我们的剑就更见不得人了,”景明一笑,凝视着那在空中渐渐散开的剑气,“我记得李师妹你说过,五行归一炁,散入混沌化虚无……”说到这里,她看向幼蕖。两人眼神一触,本就各有揣度,一见对方目光若有所指,皆都亮了起来。“是了,我且将剑气化作先天元气,再按灵符走势按下,灵台处始终空虚无思……”幼蕖说着,手上已有行动,她定神回想在绿柳浦边缘之地领悟的混沌之意,反其道而用之,指上锐利的剑气突然变得柔和起来,如臂使指,称心应手。她本有好几个方向的猜测,景明所言亦是其中之一,两下里一印证,她便多了几分把握。剑气完全没入符纸的一瞬间,她有预感:成了!“嗡——”符纸发出一声长长的低吟,明亮的光晕一放即收归于符面,原先的纷繁笔划上方现出一道隐约的剑影,虽纹丝不动,却有锐意迫人眉睫。幼蕖伸手接住那张剑符,入手之时只感觉暖意融融,舒畅无比,心头涌起一股全新的感受,她在一片未知的世界里探索到了一粒瑰宝。这和她前面误打误撞碰大运偶尔绘成的剑符不同,她约莫把握住了制符的底层规律。假以时日,不断修习进步,定然可有更多作为、一时间,她秀发飞扬,衣衫无风而猎猎,整个人若被天风托起一般。景明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看幼蕖眼生明光、气势陡增,心里不由涌起一股敬畏交加的情绪。这是面对一位师妹,而非尊长,她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下位之感。虽是纤细身影,却如渊渟岳峙。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和光便悄然隐没,幼蕖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异常,只顾着欢喜,毫不掩饰自豪之情:“景师姐,你看!”景明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张剑符,略一摇动,便有寒森森的锐利之气刺痛肌肤,她惊笑缩手:“好厉害!”失了承托的剑符在空中飘飘荡荡,景明玩心突起,一招手,灵力裹去,可那剑符却似自有主意,微微一挣,就摆脱了景明的控制,自动投向幼蕖掌中。幼蕖惊喜交加,笑道:“果然是自己制出的灵符认人!两位真君的剑符固然厉害,却要吸去许多灵力,还不认得主人。看来,我的剑符即使落入他人手中,亦不用担心了。“对了,景师姐,其实我们已经将这路数摸得差不多了,只看心手眼力的配合而已。你再试几次,定然能成!我告诉你,是这般……”:()清都仙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