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华打岔而不自知,谢小天平白被抱怨,好气又好笑,不过他才反驳了一句,就见燕华瞪眼,他不知为何对这位爱较真的师妹着实忍让,赶紧道:“好好,我说正事儿!这图,我只走了十分之一二,尚有大半未曾去寻,不过,也算初步验证过了,定然是藏着些东西的。我猜大概是圈儿越大,藏物越丰厚。“如今我寻宝的心思也淡了许多,李师妹说得对,有东翻西找的这功夫,不如好生用功提升自己。而且,这也有个运气与风险在里头,所以呢,我索性大方一把,将这人情送出去!”说着,他将那树皮举到同伴面前:“你们尽管拿玉简来录了这图去!谁有机会往乌朔州一行的时候,顺路挖一挖,说不定,就能挖出宝贝来呢!哪怕没有珍宝,弄点东西换些财货也不错。就像我那剑里融的,着实有两样是灵石也买不到的好材料!尤其是我们东南几州罕见。”他免不了又强调:“我不保证还能挖出多少来!你们用不着特意哈!我说顺路,就去北边沿途的时候带着看看,说不定有惊喜呢!得亦可,不得,亦不浪费时间。花大功夫不值得!”戴清越嘴角一动,她本是要习惯地嘲笑两句谢小天——这果然是个精明人,连程仪都送的是虚头巴脑的物事,偏还有些趣儿,没成本又给人希望。可见谢小天殷勤又热情的笑脸,那递到她面前的树皮与线图如此真实,戴清越忽然觉得自己未免有些刻薄了。她低头一笑,也不客气,当先取出玉简来,将那树皮上所绘的线线圈圈的图案都录了下来,还道:“找不到值钱的东西也不怪你,可要是找到了,我也不会分你好处的。你这人情可是白送啦!”谢小天亦是一笑:“我可不要你们记我的人情。咱们到底也有些同伴之谊呢!说实话,从前只有我扒拉别人东西的份儿。不知怎地,我突然有点大方了。这是头一回,我给人东西还给得开心不已的,比自己受礼还乐呵呢!”幼蕖抚过那卷树皮,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空空的,竟然有些发愣。祈宁之觑见她神情,心中一动,伸手将那树皮也取了来仔细一摩挲,低声问道:“这树皮,是不是与那陈箐箐……”幼蕖点头,正是。寄居在人鱼族的陈箐箐所遗物品中,亦有几片大小不等的树皮,当时幼蕖与祈宁之俱看过,见其过于破碎,圈画甚乱,又无灵气内蕴,不堪大用,便未在意。此刻再于谢小天手中见到差不多同样质地的树皮,而且绘有地图之类,不免有些奇怪。祈宁之心道此刻不显心有灵犀更待何时?他赶紧掏出四枚玉简,利落地将地图复制下来,将其中两枚塞进真海、燕华手中:“你们拿着这个。”又将另一枚塞到谢小天手上:“你拿这个。”这般无礼的表现对于如玉公子祈宁之来说,可是头一遭。谢小天尚未反应过来,就见幼蕖笑嘻嘻地自祈宁之手中将那卷树皮接了过来:“我拿这个!”这明明白白抢走了原版,就更无礼了。她与祈宁之衔接得毫无缝隙,就跟事先商量好的一般。只燕华不觉有异,戴清越眼睛都瞪大了。祈宁之心里暗暗自得,面上却云淡风轻,只矜持地看了一眼真海,见小和尚有些呆呆地看着他与小九,更是得意。谢小天却是惊而复喜。惊的是,这位李幼蕖李师妹从来都是大方慷慨的人,只有她给人利益,从没有向人索求的。她竟然主动要那卷树皮?喜的是,他这里能有让李师妹看中之物,能让李幼蕖向他开口索要,他竟然觉得挺荣幸!谢小天毫不心疼,那树皮里里外外他早就琢磨了许多次,地图也熟谙于心,也已经掏到了两处藏物。放在过去,他是必要将那些点圈之地搜罗干净才甘心的。可经历了绿柳浦五年,他的心境不知不觉已经发生了变化,突然觉得凡事不必做尽,见好就收、留有余地才是真理。故而他打了个“哈哈”,豪爽地一挥手:“既然李师妹想要这树皮,咱就送你了!”燕华身形正有冲起之势,闻言不由一顿,那跃跃欲起的气势便平复了下来,紧握的拳头也松开了。大家都看得出,若是谢小天对那片树皮敢显露半分小气之意,他这位燕师妹就要下手硬抢了,个个大为好笑。谢小天不由庆幸自己大方了一回,可也忍不住牙痒,作势要锤她:“我是你亲师兄啊!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丫头!”燕华白了他一眼:“严于律己,对自己人就严格,你既然是我亲师兄,我更要严于律你。若是其他人,我都不屑动手呢!”谢小天作了个揖:“多些燕师妹待我亲切,果然是自己人!”众人捧腹。笑过一场,幼蕖认真道了声“多谢”,小心地收起那树皮,眼神微垂、双唇抿起,熟悉她的人便知,她是此刻存了心事,与此地图相关。真海看着她举动,心里有些不踏实,正巧祈宁之也看过来,两人眼神一触,同时开了口:“卓荦寺的法华会你要来!”“卓荦寺的法华会我要去!”都是对幼蕖讲的。且两人竟是异口同声,说了同一桩事。众人又是一场好笑。只幼蕖暗生感激,知道真海与祈宁之都猜测此图与陈箐箐相关,不免担心她持了地图独行乱闯,有意给她的乌朔州之行安插个同伴。且再说。“这下真的要告别啦!”戴清越挥挥手,施了一礼,偃师剑破空飞去。其余五人亦各自一礼,分头去了。上清山、玄机门等人各回宗门队伍后,自又是一番嘘长问短,免不了师长垂询与同门契阔,一番省不了的口头劳作,不再赘述。幼蕖向此回带队的冲衡真人交接了人鱼族信物,交待过一炁回恒阵的关要,诸事已毕,眼看将到进入秘境的时辰,便主动辞行。:()清都仙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