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达成协议,旋即离去。临走前,柳爽突然转头问了一句:“你知道女人洗澡的时候,在想什么吗?”陈三爷一愣,摇摇头:“不知道。”“你想知道吗?”“不想。”“我非得告诉你!女人洗澡的时候总是感觉虚空中有一只鬼,在打量自己的身体。”“哦。”陈三爷莫名其妙。“陈三啊,现在你我都脱光了,咱们得共同对付那只鬼!”“明白,明白。”“哎?你们男人洗澡的时候在想什么?”柳爽眨眨眼问。陈三爷呵呵一笑:“什么也不想!稀里哗啦洗,洗完拉倒!”“咯咯咯咯……”柳爽大笑,“走了!”说罢,转身离去。很快,陈三爷和肥牛也离开了裕昌饭店。胡同里,陈三爷吩咐肥牛:“把赌场的车开过来,我需要车。”肥牛点点头:“三爷,您真的相信柳爽啊?”陈三爷黯然说道:“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让蕉爷托北平那边的人打听打听呢?或者花点钱,在东北运作一下呢?”陈三爷摇摇头:“自从去年日本鬼子在东北建立了伪满洲国,那边的官员任命都是日本人说了算,看似溥仪当皇帝,其实都是鬼子在操控,自成体系,和关内的官员少有来往,所以海震宇才有恃无恐,敢把茹茹带回东北!”“就怕柳爽是虚张声势,借您之手稳住阵脚,到时候根本无法营救沈小姐,反而贻误了时机!”陈三爷欣赏地看着肥牛:“可以啊老牛,我不在这两个多月,智慧见长!”肥牛嘿嘿一笑:“都是蕉爷教育得好。”“你放屁!”陈三爷一瞪眼,“是婉君教育得好!这两个多月,婉君没少给你出主意吧?”肥牛额头冒汗:“三爷,什么也躲不过您的眼睛,婉君在土匪窝里待过,和我讲了很多打家劫舍、声东击西的事情。”陈三爷眉头一皱,道:“你回去告诉婉君,如果想好好过日子,就别再掺和帮派的事,再敢搅和,别怪我把她赶出天津!”“是是是!”肥牛连连点头。“还有,今天我和柳爽谈及的事情,你一个字都不能透露给婉君!”陈三爷厉声说。“明白!”肥牛大声回答,“三爷放心,哪头轻,哪头重,我还是拎得清的!”陈三爷拍了拍肥牛的肩膀,沉思片刻,道:“我这样做,也是为你们好。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肥牛眨眨牛眼:“什么?”“棍儿……死了。”“啊?!”肥牛大惊,“怎么死的?”“被青帮的人一枪打死的,打穿了肺,死在我怀里。”肥牛浑身冒汗,惊得不知所措:“这……这……这……”陈三爷眼睛死死盯着他:“肥牛,以后如果有机会,你就离开赌场吧,手里有俩钱了,带着婉君踏踏实实过日子去吧,我不想看到你重演棍儿的悲剧。”肥牛神色黯然,不知该说什么,俄顷,木讷问道:“三爷,您什么时候退出江湖?”陈三爷一脸茫然:“我还有机会吗?走到这一步,我回不了头了。”“一定有机会!三爷,您什么时候退出江湖,我再和您一起退出!您不走,我不走!”陈三爷摇摇头:“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棍儿死后,我改主意了,我不想看到我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肥牛沉思片刻,道:“三爷,我活了30多岁,没遇到几个好人,远的不说,就是您资助北洋学堂、救济鳏寡孤独,这件事,天津卫就从来没人做过,婉君也说这些事让她对您刮目相看……”“不要再提那个女人!”陈三爷怒道,“当初你和婉君互生情愫,我允了你们,现在看来,似乎是错了!”“为什么?”肥牛惊诧。“老牛……你是个老实人,你脑子没有棍儿转得快,我怕你被婉君带偏了。”“三爷不要担心,我也是街头佛爷出身,婉君什么心机,我都懂!”陈三爷眼睛一亮:“那你还纵着她?”肥牛叹道:“我脑子笨,您走后,我统领不了这么大的盘子,又不想丢面子,所以……”陈三爷一笑:“是怕柔柔、甜甜等人架空你吧?”肥牛闷闷地点点头。陈三爷又拍了拍肥牛的肩膀:“行了,不说这些了,把车给我开到茹茹门口,晚上我用车。”“是!”肥牛转身就走,刚走了几步,突然伤感地回头:“三爷,棍儿的爹妈那边……”陈三爷长叹一口气:“你不用管了,我自己来办。”晚上,陈三爷开着车,夜幕下沿着海河缓缓而行,很快,来到了窝铺区,将车停在僻静处,自己走下来,走向棍儿的老家。上次棍儿的妹妹花儿结婚时,陈三爷来过这个地方,路径很熟悉,现在站在简陋的棚房外,久久徘徊,无法入内。透过门缝儿,他看到棍儿的爹娘正在吃饭,窝头、咸菜、小咸鱼,昏黄的灯光映在老两口黢黑枯瘦的脸庞上。,!两位老人还不知道,他们唯一的儿子,已经命归黄泉。陈三爷心如刀绞,始终没有勇气敲门,最终,将一包大洋扔在了门口。老两口听见门外有动静,老头忙起身,推门探头:“谁呀?”黑乎乎,不见人影。老头突然发现脚下有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一包大洋,更加疑惑:“怎么回事?”陈三爷早已闪身离开了。返回车上,开车原路返回,一阵秋风刮来,地上的落叶被卷起,迎面扑来。自古逢秋悲寂寥,陈三爷越发感到孤寂,玫瑰死了,棍儿死了,沈心茹被抓到东北,明明他是在用尽全力救身边的人,可身边的人却一个个离去,明明他是在拼尽全力挣扎,却在命运的沼泽里越陷越深。很快,他回到了蕉爷府上。蕉爷听完陈三爷所述,眉头紧皱,道:“柳爽的话,未必全信!”“但她手上的确有胡老八的人脉网!这一点,我们要充分利用!”“三分天下你答应她了?”陈三爷点点头:“爹,您没发现吗,自从灭了龙海升,天津的盘子就失衡了,多少年来,都是三足鼎立,中间有火并,有和好,存续了十几年,不是我们不想一家独大,而是上面的人不允许一家独大,所以海震宇就插进来了。”“你也认为是亲日派的人把海震宇放进来的?”“也许不是一股势力,东北的遗老遗少呢?爹,刘督统那边有没有消息?”陈三爷问。“他一直在查,上面口风很紧。”陈三爷眉头紧蹙,似乎下定某个决心:“爹,宝……能押在他一个人身上吗?如果靠谱,我们就砸大钱!把刘督统戳起来!他如果能像冯玉祥、张宗昌、韩复榘那般魄力就行!就怕他不是那块料!”蕉爷愕然地看着自己姑爷:“你要干嘛啊?革命啊?我发现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黑道都不够你趟得了,涉足军方?”“再也不允许褚市长、黄厅长之流对您不敬!”陈三爷断然说道。蕉爷陡然一惊。陈三爷赫然说道:“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当官的都是走马灯,实权必须抓在您手中!我再也不允许任何人对蕉家有一丝一毫的不敬!”蕉爷倒吸冷气:“凭什么?”“脑子、胆子、银子!还有枪!”“现在茹茹在海震宇手里,投鼠忌器!”“不怕!”陈三爷眼睛炯炯有神,“海震宇控制茹茹,终极目的是想要挟您,他不会傻到鱼死网破,否则他对上面没法交代,我们越是害怕,他越是有恃无恐!所以,我们得同时做两件事,营救茹茹,同时拿下天津市政府的人事任免权,届时故意打开城门,把海震宇放进来,表面上看三足鼎立,实际还是一家独大。”蕉爷仰天思考,而后点点头:“这样对上面也有交代了,海震宇可以借坡下驴,刘督统那边也可以在高层斡旋。”“对!只要这头驴来到天津卫,我一定把它的驴皮剥下来,熬成阿胶!”:()民间赌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