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媳妇来啦?”正在理账的王氏见到王之华,放下手中账册,笑吟吟道。“阿娘!”王之华语气娇嗔、亲昵。“二郎待你如何?”王氏问。看着自己挑选的儿媳,王氏怎么看怎么满意,要家世有家世,要财富有财富,模样不比那苏家女娘差。温良恭顺,不出风头,不像苏家女娘,寒门小户,愣是摆出一副高不可攀的清高,惯的!别人捧她臭脚,她王氏可不会!还是大家族出来的女儿懂事!“阿娘!”王之华满脸娇羞,“二郎待我极好!”“那就好,阿娘就放心了!”王氏松口气。拉着儿媳的手,亲切道,“阿娘就怕他牛心左性,念念不忘苏家女娘!委屈了你!”王之华面色一僵,没说话。卢家在城门退婚一事儿闹得满城风雨,不是啥秘密。后面上王家提亲,坊间各种说辞都有,王之华被牵扯进来,这事儿似一根刺梗在喉咙。婆母这么大咧咧说出来,令王之华很不舒服。既恼怒婆母不留面子,又恨那个山高水远的苏家女娘,自己无辜背锅,他们之间的纷争关自己何事?“怎么啦?二郎怠慢你了?”王氏见儿媳面色不悦。“无!”王之华摇头。王之华父亲是七品巡察御史,低品阶官吏,但家世显赫,往来的皆世家大族女眷。从未将苏樱放在眼中,有些烦婆母,动辄把苏樱拿出来提点自己。时刻提醒自己,自己嫁进卢家是她一力促成,要自己时刻记得她的大恩大德。再是恩情也经不起天天念叨,更何况她王之华出自世家大族,不嫁卢家,也要嫁崔家、杨家、谢家、李家怎么都不会是寒门,用得着时时刻刻被人提点这份恩情么?“夫人,王家来人求见二少夫人!”门外有仆妇传话。王氏看一眼儿媳。王之华对仆妇道,“可有说何事?”“回二少夫人,那人说家中急事!”仆妇没再多言。王之华看一眼婆母,家中能有何事?“唤进来吧!”没一会儿一位青壮奴仆进来,见面就扑通跪地上,“女娘,家中出大事!快想办法救救老爷!”“家中到底出了何事?”王之华猛地起身,心怦怦狂跳。“老爷贬谪岭南!”奴仆回道,“今日上朝,惹怒圣上!将老爷贬到岭南,还说,还说…”“还说甚?你倒是快说啊!”王之华催促道。“还说多学学苏家,在岭南开创新局面!”奴仆道。“苏家、苏家!”王之华颓然坐下。“王大人怎么惹怒圣上的?”王氏听到苏家,神烦,真是阴魂不散!“奴婢不知!”奴仆回道,这等事自己不过一奴才,哪有那资格得知?“阿娘,快想办法救救我阿耶!”回过神的王之华拉着王氏哀求。父亲让人送信,不就是让卢家出手么!“二郎媳妇,莫急、莫急!待你阿耶回来,问问咋回事儿!”王氏安抚着,心中一阵烦乱。“阿娘,你一定要让阿耶救救王家!”王之华坐立不安,没了往日的淡定沉稳。自己嫁入卢家,不用跟着去,可家里还有阿娘、兄弟姊妹。岭南那蛮荒之地,瘴气弥漫,不是去送死么!“二郎媳妇,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王氏硬着头皮安抚。哭哭啼啼间,卢侍郎神不守舍进来。“夫君,今日朝堂发生何事?为何王家贬谪岭南?”王氏急切道。“还能为啥,灭蝗!王御史弹劾不成反被贬!”卢侍郎一屁股坐下,猛地灌下一盏茶。“灭蝗?谁这么大胆?敢冒犯蝗神?夭寿哦!不怕遭天谴?”王氏冲口而出。“慎言!”卢侍郎突然喝道,“你想我也去岭南不成?”“夫君,我、我不是那意思!”王氏讪讪,“去岁不是一弹一个准么?今日怎么风向变了?”“苏步成回来了!全城到处张贴灭蝗令,外面闹得沸沸扬扬,你等后宅妇人哪里晓得?”卢侍郎哀叹妇人头发长见识短,世家大族的也不过如此。“圣上就这么被蒙蔽了?被人鼓动灭蝗?夫君为何不阻拦?”王氏不解。“朝堂之事,休得妄言!”卢侍郎后悔当初不该让王氏瞎搅和。“夫君,那王御史非去岭南不可么?不能找人疏通疏通?换个地方?”王氏不服。“你当朝廷是你家的,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卢侍郎突然觉得枕边人愚不可及,又自作聪明。“夫君此话何意?我王家落难,你就翻脸?”王氏被丈夫当着儿媳的面训斥,面子上挂不住。“你再闹,要不了几日,便是我卢家,你满意了吧?”卢侍郎怒道。“夫君…”王氏呆住,“关我们卢家何事?”“苏步成昨日刚回来,便授职京兆府少尹,主关中灭蝗一事,今日王御史弹劾被贬,你说我还会远吗?”卢侍郎苦笑。“京兆府少尹?他一个寒门也配居高位?”王氏尖声道。“你声音再大些!或许明日我就能与王端方一同赴岭南!”卢侍郎倍感无力。“夫君!”王氏闭嘴,但脸上全是不满、不服。“我累了,去歇会儿!”卢侍郎起身走了。今日自己明智选择闭嘴,火暂时没烧到自己。但自己做的事儿,心里清楚,想来去岁之事,圣上有所察觉。如今开始清算,王端方只是开始,后面一个也跑不了,就不知自己是流放还是贬谪?“阿娘,咋办?”王之华满怀希望,还指着卢家出手相助呢!“二郎媳妇,回去歇息吧!这事儿…”王氏心乱如麻,没个头绪。“阿娘!”王之华不甘,眼泪婆娑。“唉,哭也没用!二郎媳妇,不是我卢家不肯帮,刚才你也听到了,卢家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王氏摆摆手道,“不管如何,你阿耶好歹是官身,是一县主官,不比那苏家千里流放的犯官。”自家夫君还不知会是甚结局,哪还顾得了旁人?:()贞观开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