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全城不宵禁,大街上的雪不一会儿就已经一层了,但还是很难阻挡大家对过年的热情。毕竟,只有过年老百姓才能吃点好的。鹅毛大雪,红灯笼翻飞,炮竹声声,天空中的烟花忽明忽暗,把古老的北京城映得热闹喧腾。一片太平景象。暮景斜芳殿,年华丽绮宫。寒辞去冬雪,暖带入春风。阶馥舒梅素,盘花卷烛红。共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唐,李世民,《守岁》。要说全城烟花放得最热烈,也最好的,那定然非紫禁城莫属了。虽然崇祯帝已经即位两年了,但这毕竟是使用崇祯年号的第一年,所以宫中格外重视。坐在马车里的宛儿和宋应星,也被这宫中的烟花所吸引,不由得从马车里向外张望。在宛儿和宋应星的马车后,紧跟着张老樵的马车,他的小曲儿已经不哼了,正捂着鼻子驾车呢!“太讨厌了!”张老樵一边驾车,一边抱怨,“这四处炮仗留下来的烟味也太浓了,这还怎么喘气?喝酒都呛得慌!”张老樵看着边上的酒坛子,心道,这要是一会儿冻冰了还怎么喝?“数来宝的!”张老樵大声喊道,“你前面的车能不能快点?”没有回音儿。炮仗声太大了,尚炯没听到。“嗖——”只见一窜天猴擦着张老樵的鼻尖就飞了过去,这要是他驾车再快一点,非得窜进他脖领子里不可。“谁呀,这么讨厌!”张老樵拉住马车,侧目望去,只见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小男孩,正在冲他做鬼脸。“小子,你过来!”张老樵冲着小男孩,一边招手一边叫道。小男孩怯怯地跑了过来,小脸蛋跟冻柿子似的,看着张老樵。张老樵从身上掏出几两银子,对着小男孩说道:“小子,大过年的不买点好的炮仗,非买这残次品,都差点把我老头子的鼻子点燃了!来,这银子是给你的,买点好的炮仗,去吧!”“我不要。”小男孩一指这破破烂烂的马车厢,说道:“您看上去也不富裕,这大年三十了,还驾着这破车出门,不如这银子您还是留着买点好吃的吧。”这张老樵,没让宛儿可怜,倒让孩子可怜上了。“让你拿着就拿着!”张老樵一把把银子塞进了这小男孩手里。张老樵正要驾车继续前行,只见这小男孩从口袋里拿出一窜天猴来,扔到张老樵的车上,说道:“银子也不能白拿您的,这窜天猴算我送的!”说完,小男孩又做了个鬼脸,一溜烟儿地跑掉了。张老樵看着这孩子的背影,然后又看看身边的窜天猴,顺手就扔进了车厢里。尚炯驾着马车在前,张老樵驾着马车在后,一路向西就出了城。出了城,这马车在雪中行进,也变得愈发艰难了起来。整整在大雪中走了一夜,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雪停了,玉泉山也到了。东方初升的太阳,照在玉泉山,漫山遍野的枯树枝上,挂的尽是昨夜的积雪。西山晴雪,作为燕京八景之一,果然名不虚传。尚炯停下马车,跳了下来,冲着车内喊道:“宛儿姑娘、宋先生,玉泉山到了!”一听玉泉山到了,宛儿和宋应星连忙步出车厢,也跳下马车。后边张老樵的马车也跟着慢慢悠悠地停了下来,只是张老樵人却没在驾车的位置上。“樵老呢?”宋应星问道,“这樵老人怎么没了?莫不是风雪太大,把他刮下车了?尚神医,不如我俩沿路回去找一找,否则这天气,还不得把他给冻僵了?”“这得多大风月,能把我老头子从车上刮下来?”张老樵从那四处漏风的车厢里走了出来,打着哈欠,抻了抻懒腰,说道:“你这腐儒,就不盼着我点好?我老头子在车里睡了一觉!”“睡了一觉?您不冷吗?”尚炯关心地说道,“樵老,这么冷的天,您睡一觉,别再生出病来!”“无妨!无妨!”张老樵轻松地说道,“你们不了解我老头子,就算再冷的天我也不怕!终南山吾老洞怎么样?我老头子不是照样在那里过了四十个冬天!”“樵老,我倒是不关心您生不生病,我只想问您一句,您既在车里睡觉,又能让马车不至于走丢,是怎么做到的?”这宋应星,好奇心真重!张老樵用手一指车头,说道:“你自己看。”只见两匹马身上绑着两个缰绳,缠在了尚炯驾的马车车尾上,严严实实的,而且在这前车车尾上,还挂着一捆草。“这草是?”宋应星问道。“这草是诱饵,是为了吸引这两匹马的。”张老樵洋洋得意地说道,“怎么样,我老头子聪明吧?要没这捆草在前面勾着这两匹马,这两匹马肯定不卖力!如果这两匹马不卖力,是不是给你们前边的车添麻烦?”“我说我驾车的时候怎么感觉这么费劲呢!樵老,敢情是您!”“承让!承让!”张老樵嘿嘿一乐,冲尚炯拱了拱手。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宋先生,我们该怎么上山?”宛儿一边观察着玉泉山,一边问道。“随我来吧。”宋应星手指向前方的小路。“那个丫头,我老头子就不上去了,送到这就够了,昨夜我喝了太多凉酒,此时肚子里有些不舒服。”张老樵捂着肚子说道,“正好山上马车也上不去,我就在底下给你们看车,要不这马跑了可就糟了!”“樵老,您不上去?”宛儿有些吃惊,“还指望您保护我们呢!”“我葫芦里有些药,樵老要不要吃一些?”尚炯关切地问道。“不用,不用。”张老樵捂着肚子连连摆手,“肚子疼不是病,多给我老头子留些草纸就行了,昨夜出来太急手里没带草纸。”宋应星从马车上拿出一沓草纸给到张老樵,说道:“樵老,这些够不够?”“够,足够了!”张老樵接过草纸说道,“你们快上山吧!下回就不能听你这腐儒讲故事,吃了这么多韭菜鸡蛋虾仁馅的凉饺子,再加上凉酒,我这肚子立刻就扛不住了!”看着大家关切的样子,张老樵急了:“你们到底走不走?难道还要看我老头子大解不成?”说完,张老樵弓着腰捂着肚子,就向不远处跑去。张老樵边跑边喊:“你们先上去吧,要是日落前还没回来,我再去接你们!”“宛儿姑娘,樵老这样子,咱们要不要留一个人照顾他?”尚炯有些不放心。宛儿看着跑去大解的张老樵,不禁有些忧心忡忡。这老头子今天是怎么了?到底是真吃坏了肚子,还是有其他原因不想上山?“不必担心,樵老经验丰富,不会有事的。”宋应星看着宛儿有些担忧,安慰道,“我们还是赶紧上山吧。”宛儿点了点头,虽然心中有些疑虑,但还是和尚炯跟着宋应星踏上了上山的小路。“宛儿姑娘,您说今天樵老是不是有点奇怪啊?一到玉泉山下,他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尚炯一边上山,一边说道,“要说樵老,平日里可不是这个样子。”“谁知道了?”宛儿也是不明所以,“今天他确实有点怪!算了,不管他了!”“就是,樵老愿意等着我们也行,我还真怕他这脾气,如果宙院不让他进去,再惹出什么事来!”宋应星说道,“想必是那句诗,深谷仍迷野客樵,让樵老忌惮吧!”“宋先生,您不了解他,这天下还能有让樵老忌惮的事?如果真让他觉得忌惮,想必这玉泉山中,必有蹊跷。”宛儿叹了口气,“但愿这老头子真是坏了肚子吧!”“宋先生,您发现了没有,咱们越往前走,地面的积雪就越少。”尚炯一边走着,一边说道,“好像地面温度越来越高了。”“没错。”宋应星用手摸了摸地面,“这说明我们马上就要到宙院门口了。”:()山水行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