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长川寨外。光秀早早就立在寨门外等候。后面的黑瞳是被硬拉出来的,她想吃个饭再出来,但是光秀不许。至于旁边的枭,有需要的话,他可以早上一顿,一天不饿。废话说到这里。“来了!”远处的大队人马不紧不慢,保持着队形和严整,朝这边开进。长川寨的将士们跟着光秀跪下,迎接那队伍最前面的人。他的马比其他人要高出一头,连同他本人一起,被不详的黑色笼罩。仿佛是从地狱爬出来的魔物。光秀垂下头去。“恭迎信长公亲临前线,我等不胜荣幸。”“辛苦了,光秀。”俯视着光秀,信长慢慢下马。他的表情很有趣。明明看上去是喜悦,但却让人高兴不起来。那更接近于……幸灾乐祸?这样说比较准确。“苇名的攻略,有劳汝了。也算取得了一些成果,虽然和汝夸下的海口相去甚远。”光秀连忙点头。“信长公教训得是。属下无能,未能压制苇名,还劳烦信长公亲自出马,罪该万死。”“呵呵呵,汝说罪该万死?”信长先是有点笑出声,很快变成哈哈大笑。“死对汝而言,根本不是惩罚。安心吧,余认可汝的功绩,该赏还是要赏的。来人。”“在!”队伍里走出一人,托着信长用的头骨杯,盛满了酒。光秀这边不少人都是第一次看到头骨杯,不觉毛骨悚然。“来,光秀,赏给汝的。”说着,信长举起酒杯。哗啦啦啦——把酒全倒在光秀头上,顺着长发不停地淌。这一幕别说一般将士,连黑瞳和枭都看懵了。更让人发懵的是,光秀全程淡定,甚至嘴角还带着一看就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啊,谢信长公赐酒。”明显很享受的样子,不由得让人怀疑这主仆俩是不是有什么s的嗜好。“行啦,差不多得了。”还是十兵卫走过来,叫停了这出好戏。尽管她语气挺硬,但光秀并没有现出任何不满。毕竟这个女人是信长认可的心腹,现任赤备队的头领。“哼,也好。”扔掉酒杯,信长一拢披风,走进大寨。光秀站起来,脸上还带着笑,与十兵卫跟在后面。行吧,本人都那么开心,旁人也不好多说。黑瞳和枭默默跟上去。他们都有话想跟信长说,就留到军议之后吧。苇名城天守外的小楼里,总悟正走向一心的房间。“好酒呀!”在门外听到这么一声,酣畅淋漓。他拉开门。“老爷你又在喝了啊,休息一下好不好……”这才看到原来永真也在,无奈地坐在一心身边。看样子她劝过了。“哦,来得正好总悟!”一心兴奋地晃着酒瓶。“这是昨天刚酿好的龙泉,极品啊!来尝尝吧,说不定明天就尝不到了,啊哈哈!”“啊哈哈个头啊。”总悟坐下来,轻轻推开一心递过的酒瓶,“既然知道,好歹努努力,争取明天也能喝啊。”“嗨,吾一个老头子,还能干什么?”“现在的形势,就是个老婆子,也得拉出来烧火做饭。御主正跟迦勒底和神子商议布阵的事,一心老爷不打算去听听吗?”“有弦一郎在就好。还有迦勒底的那个年轻人,虽不知兵,却十分知人,吾很欣赏。”一心捻着胡子笑道。“他若生于这乱世,必能成一方人物。说不定还有机会问鼎天下,可比吾这只会打打杀杀的老头子强多了啊。”总悟只觉得无语,扭头看向永真。永真也是一低头。“今天的一心大人非常兴奋。如您所见,连我的话也不听。”“不能这么说啊,永真。吾可是好好吃过药了。”“您现在能维持生命,已经是不可思议了。还是去跟大家见见面吧。”“有什么事,直接跟吾说就行了嘛。吾这腿脚也不利索啦。”好么,一说正事,腿脚就不利索。永真扶着额头,她算是拿这老头彻底没了办法。总悟苦笑道。“也好,那就让我来说吧。关于狼去仙峰寺的经过,他回来的时候遇到内府。是内府搞出的那个火焰怪物,而怪物的真身……”“是那庙里的佛雕师,只猩。”一心说着,把碗倒满,喝了一大口,完全没在意总悟有些惊讶的表情。“老爷,我记得永真小姐说过,只猩是盗国众的一员,也就是老爷你的……”总悟看向永真,发现她也很平静,只是有一丝伤感。显然这两人早就知道。“战友。嗯,可以这么说吧。”一心笑呵呵的,看不到悲伤的样子。总悟对这个有点兴趣。“您这反应有些诡异啊,该不会您欠他不少钱吧?”“哈哈哈,吾确实欠他东西啦。只不过不是钱,应该说是命。”“命?”,!“他行将变成修罗之时,吾断了他的手臂,结果把他变成了既不是人,又不是修罗的怪物。”一心又满上碗,但这次只是抿了抿便放下。“有时吾也在想,或许当时直接取他性命,对他而言更好吧?”“莫非当时,您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不,吾只是,幻想多留下一个友人而已。因为盗国众的不少人,都死于只猩之手。”这。总悟不想继续问了。他有些后悔问得这么多。“老爷,我……”“无妨,都过去了。只猩那家伙原本就性格孤僻,出身山野。在吾找到他之前,他曾和朋友共同修行,但其他人都被狮子猿吃了。故而只猩不善言语,与吾也很少说话。呵呵,说不定所谓的友人,只是吾一厢情愿罢了。”再喝一口,一心嘴里辣得厉害,怎么也喝不下。他换个坐姿,笑看着总悟。“那么总悟,汝还有其他事报告吗?”总悟眨眨眼睛:“没了,就这些。剩下的鸡毛蒜皮,想必老爷您也不在乎。”“果真如此吗?有没有关于枭的情报?他是不是还活着?”这下,不光是总悟,连一向不露声色的永真也惊讶起来。总悟更是换上有些敬佩的眼神。“老爷该不会是千里眼顺风耳吧?”“哈哈哈哈!哪有那么夸张,只是猜猜而已。吾三年前就觉得枭不会死,他可不是久居人下之人。”咳嗽两下,一心再次端起碗来,好像又有了酒兴。“这世上的忍者,一旦没有了可以完成的主命,无非两种结局。默默消失,不甘消失。只猩如果是前者,那枭就是后者。话说回来,三年前连尸体都没看到,怎么能断定他死了呢?弦一郎也心知肚明,只不过他想不到枭会趁这个时候回来而已。”“难道,是为了九郎大人?”永真问道。“舍此之外,不会有他。”一心说,“若是这样,看来三年前那件事,枭也脱不了干系啊。呵呵,倒是很对他的脾气呀。”“老爷。”看着一心的样子,总悟罕见地露出严肃的表情。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听到当年的战友死的死,反的反,还能如此泰然处之。该不会……“您不会是在用笑容伪装自己吧?身为那场战争的苇名总大将,我可不觉得您杀的比别人少。”一心仰头大笑,酒都洒出来了。“哈哈哈哈!小鬼,真敢说啊!”“我姑且是苇名的从者。”总悟笑不出来,“而只猩会发作变成修罗,是内府搞的鬼。马上跟内府决战了,这要是后方突然蹦出个修罗来,大家可吃不消啊。”“呵呵,有道理。不过,放心吧。”一心缓缓起身,从容回答。“若真到那时,吾会自行了断。”苇名城天守,武士待命室内。“再探。”弦一郎对回来报信的寄鹰众说,又望着下面众人。苇名的主要将领,迦勒底全员,还有九郎,全在这里。他们都听到了那忍者刚刚的报信。内府本队占领了苇名城南面的山头,也就是怨鬼大闹的那个地方,正在大张旗鼓地安营扎寨。山下的内府军也在蛇谷寨集结,看来是打算山上山下同时进攻。忌惮从者的威胁,寄鹰众不敢太过靠近侦察,只能远远观望内府军阵。即使如此,能确认的人数也不会低于三万。那么保守一些,说内府有五万大军应该没问题。当然,比起那些杂兵。“男从者织田信长和女从者柳生十兵卫,这两人似乎没找到啊。”弦一郎低声说,果然依靠一般忍者去侦察从者的情报几乎不可能。失去忍者杀手后,苇名已经没有一探内府底细的能力了。幸好还有迦勒底在。弦一郎看向刑部姬。“所以,你们可有这两人的情报?”“嗯,公主差不多知道。”刑部姬说,推了推眼镜。“柳生十兵卫,是一位astersaurai(剑姬),在她的世界里战斗力数一数二。所谓剑姬就是继承了强大力量的特殊女性,她们需要跟男性的‘将’缔结契约,通过‘将’来发挥威力。”“简直跟从者和御主一样啊。”立香脱口而出。“对呗。所以公主觉得,她应该不会对除了自己将以外的人感兴趣,祈祷她不会全力以赴吧,否则那太可怕了,简直是开局打最终boss的感觉。”一上来就长他人志气,还说着莫名其妙的词。在座的几个武将动了动身子,压住想要大声表决心的情绪。迦勒底对从者战非常熟悉,毋庸置疑。这里还是不要乱打岔比较好。刑部姬继续说道。“至于织田信长,光说是男的,还不好确定是哪个世界的织田信长。但公主比较倾向于和明智光秀来自同一世界的那位。”“就是你说特别不希望出现的那个?”达·芬奇问道。,!“别让公主想起糟糕的事情啊达·芬奇亲。如果是他指挥的话,内府肯定会无所不用其极,一心求胜。而他所谓的胜利,就是把反对自己的人全砍了,挑不错的剜出头骨,做成酒杯。”“跟咱们这边的信长有点像啊。”“信她不会干这种事啦!”总悟忍不住反驳,被旁边的巴御前敲了脑袋。弦一郎哼了一声。“用不着他动手,我们早就做好了不胜利毋宁死的觉悟。只是。”他皱着眉,望着身前的地图。“不知道内府还有没有其他从者。是只增加了这两个人,还是有更多的,但忍者杀手没有发现。”这个事,立香也挺苦恼。从者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差别可是相当大的。若是以现在的情报布阵应对,打起来才发现对方还有藏着的撒手锏,那说不定就是致命一击。可正如方才所说,苇名没有详细侦察从者情报的方法。那么按现在的情报立刻部署吗?还是再等一等?弦一郎和立香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忽然。“打扰了,弦一郎大人。”门拉开,楯生跪在外面。“早膳已经备好。”“知道了,你先下去。”弦一郎说。“那个,其实还有一件事想向您禀报。”说着,楯生摸出一封书信。“方才在外面打水时,这个东西落在井边,写着要交给迦勒底。小人斗胆拿了,但未拆看,还请过目。”“给迦勒底的?”弦一郎招招手,楯生便走过来呈上信封。立香一头雾水地接过来。信封上果然写着“给迦勒底”,封口完好无损。他拆开取出信,只见上面写着。“内府只新增两员从者,没有更多。服部半藏已死。你们当以此拟定计划,机不可失。”落款是。“迦勒底的协助者!”“什么!?”立香刚念完,修玛就窜起来,抓住楯生的衣服。“这信在哪儿捡到的!?”“啊?”楯生吓了一跳,哆哆嗦嗦指着一扇窗户,“那个方向,院里水井。”“可恶!”修玛二话不说,冲向窗户。嗖——跳出去了。:()最后御主与魔魂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