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手门外,苇名军在此设下本阵。弦一郎亲自坐镇指挥,迎击内府。话虽如此,他能做的也不是很多。虽然向山下派出了队伍,但没有从者,就难以抵挡内府。所以他送去了赤鬼,危险的双刃剑。论战斗力,这个巨人能和从者一较高下。然而。“赤鬼受到内府的火焰攻击,已从战场逃亡!小下口寨也被内府攻破!”寄鹰众带来的是这样的消息。弦一郎严肃的脸上又添了两道皱纹。“可曾见到内府的从者出战?”“并没有!”众将面面相觑。看来内府孤影众的渗透卓有成效,连赤鬼怕火这样的机密也被他们套了去。只能说在内府的强大压力下,难免有人心生惧意,管不住嘴。山下还有长川,蛇谷两座营寨。若全部失守,内府将完全控制山下地区。接下来大概就是慢慢地巩固,包围,用时间和物量一点点压死苇名。也可能用不了多久,会一口气攻上来。无论如何,必须避免这种情况。几个人下定决心,准备请战。“弦一郎大人!”但是弦一郎一抬手,打断了他们的话。稍微想了想,他命令回来报信的寄鹰众道。“通知长川寨撤退,把所有兵力都集中在蛇谷寨,告诉他们我会派从者过去支援。”“是!”寄鹰众领命退去。众将有些不解弦一郎之意。“弦一郎大人,”有人问道,“长川寨依托河沼,有险可守,为何主动放弃?”弦一郎平淡地回答。“守不住的。内府此番大举进攻,必定是之前那些从者又回来了。如果他们在场,多少人都拦不住。从者必须用从者对抗。”一番话说得众将心里很不是滋味。确实,不管再怎么火大不甘心,他们终究还是敌不过从者。而苇名的三个从者都去找那个忍者和什么迦勒底了,也就是所谓的攘外必先安内吧。对了,其实弦一郎还有第四个从者,一个奇怪的女人。只不过,弦一郎似乎不能随意差遣她,在城里也常常看不到她。据说她只会在天守遭到攻击时出手,算是苇名的底牌吧。不管怎样,对弦一郎而言,神子的忍者跟迦勒底那群人,其威胁程度不亚于内府,绝不能让他们趁乱接近神子。话说神子九郎就在弦一郎身边坐着呢。不多时。“御主。”忍者杀手从天而降,立在弦一郎身侧。“闻听内府来袭,于是我们加速赶回来了。”弦一郎点头道。“那个忍者怎么样了?”九郎的表情有了些变化,随即听到忍者杀手说。“昨日傍晚,已被右京桑斩杀,尸体扔下了山。就算复活,碰上今天这个情况,恐怕很难再回到山上。”“很好,这样就好。”弦一郎斜了一眼九郎。神子闭上眼睛,不发一语。“迦勒底呢?”“虽然成功拦截,但是疾风桑舍命让他们逃走了。而且他们多了一个从者,应该是主动召唤来的。”“竟然有这种本事,真遗憾,要是他们能听话就好了。但既然他们的目标是圣杯,便留不得。”“此外还有一事。”忍者杀手凑过来,在弦一郎耳边低语几句。弦一郎一直半睁的眼睛一下子全睁开了。所有人都看到,他迅速压住了即将愤怒的表情。然后变成了无奈的样子。“先送回去,等打完了再说。还有忍者杀手,带上右京和总悟,马上到蛇谷寨去。”“是内府的从者打过来了吗?”“他们还没有现身,那也是时间问题。我要你们全力防守蛇谷寨,但要注意保存兵力。感觉不行了就撤退到蛇谷里,之后该怎么做,我告诉过你们。”“明白。”说完忍者杀手就不见了,留下面有惊讶之色的众将。“弦一郎大人,”有人意识到了这部署的意图,“您莫非是要利用【白蛇神】?”白蛇神,一条巨型的蛇,宛如移动的要塞一般,光是眼球就和人一般大小。它比苇名存在的时间更久,没人能说清它的来历,只知道它栖息在一处地势险峻的山谷中,于是此地就被命名为蛇谷。蛇谷狭长,经过苇名城的西面和北面,那里几乎没有苇名军驻防,因为白蛇神本身就是天然的防御。任何胆敢在蛇谷里弄出动静的人,都会被白蛇神盯上,然后吃掉。显然,只要善加利用,也可以让白蛇神变成杀敌的工具。虽然这个危险系数对自军也不小就是了。弦一郎的态度很是坚决。“只要能拿来弥补战力差距,就算是神明我也要利用。放心吧,这个工作让从者完成,我之前已经和他们讨论演练过了。”“哦。”这些话众将都是第一次听说,看来弦一郎真是被逼到边缘了。大家也不再多问,就此告退,回各自阵中,整军备战。等人都走光了。“你的忍者还真是添了不少乱啊。”,!弦一郎对九郎说。他已经不会好言相劝,让九郎和他结下血之契约了。在他眼里,九郎就是个不懂事的毛头小子。当然九郎对他的态度也不会变好。“即使一度败北,我的忍者也绝不会退缩放弃。”“看来他不懂什么叫大局,就和你一样,所以我现在明白了你为什么会与他结下契约!”弦一郎知道这事,就是在不久前只狼赶来苇名城寻找九郎的时候。他当时真是肺都要气炸了。三年前他以为只狼必死无疑,就随便扔到池塘边上,等着野狗把尸体吃掉。谁想那忍者竟然有龙胤之力。那天他下令把只狼投入井中,因为杀是杀不死的,反而会让更多人知道神子和只狼有契约,却迟迟不愿和弦一郎结下契约。幸好只狼不知道龙胤和不死,还误以为神子已死。只要让他死心,他就会永远在那井里腐烂下去。但是,偏偏有人通知了他,说神子还活着,重新点燃了他的决心。这人就是忍者杀手报告的永真。她会这么做,说不定也是一心的态度。弦一郎刚才差点就要失态大骂了。为什么?明明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苇名能挡住外敌的侵略,为什么一个个的全来妨碍我?难道在他们眼里,几个人的死活,比整个国家的存亡还重要吗?“哼!”终于还是按捺不住火气,弦一郎的太刀带着怒火捅在地上。九郎平静地看着他,那眼神让弦一郎越发不爽。“我最后说一次,神子,你愿意救你的忍者,却不愿意救你的国家,你的所作所为全都是伪善!”他猛地拔出刀,扬起沙土。“你口口声声说不愿意让龙胤扩散,却把不死之力给了自己的忍者!什么不愿扭曲人的存在,全是鬼话!你说到底只是为了你自己!”九郎依然没有言语。或者说,无法回答。也罢。该发的火发了,弦一郎心里多少还是舒坦了些。他命手下把九郎带回天守,自己还要去指挥接下来的战事。回到房间的九郎,闷闷不乐。俊胜猜他又跟弦一郎争辩了。只是今天看起来似乎落了下风?“好像不开心啊,九郎?”“嗯。”九郎低声说,无精打采。即使那个手法高超的厨子楯生送来了午饭,他也不怎么想吃。这可不好啊,俊胜放下了碗。“不如和我说说吧。正好我平时也帮不上弦一郎大人什么忙,要是能帮你排解一下心里的苦闷,我也算不白吃这里的饭了。”这,好像可以,九郎想。俊胜知道龙胤,不妨和他说一说。或许他难以理解,但有些话说出口,自己应该会好受些。“那,俊胜,你知道我为何被软禁吗?”“我听说过。弦一郎大人想要和你缔结血之契约,达成不死,然后将这个力量推广到苇名军,打造不死的军队去对抗内府。”说完俊胜笑了笑。“九郎你不会同意,是吧?你说过龙胤会扭曲人的存在方式,所以不希望它扩散。”“嗯。”问题就在这里,九郎叹了口气。“但是三年前,我毫不犹豫地用我的血救了狼,我的忍者。今天弦一郎阁下提及此事,我以前也思考过,我的行为,是不是和我的想法背道而驰。嘴上说着阻止龙胤,实际却……”他握紧的拳头落在腿上。“……只是为了自己。”明白了,俊胜点点头。“这样啊。”又马上露出爽快的笑容,抓起饭碗扒了几口,仿佛九郎说的都不算大事。“那我问你九郎,你后悔救了自己的忍者吗?”九郎迟疑片刻。“我,不知道……”“嗯,这就对了。”“对了?”“因为你明白,这不死之力对那个忍者而言,并不一定是好事。弦一郎大人之所以会那样说,应该也是因为他并不知道龙胤带来的痛苦。又或者他知道,但能够用大义名分来忍受。”俊胜面向九郎。“可是你不同,你比谁都清楚,被不死束缚意味着什么。所谓的永生,其实就是永世不得超生啊。”九郎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问对了人。“你的话,简直就像你了解不死一样。”“啊哈哈,那太抬举我啦。我只是随口说说,要是能帮到你最好。”俊胜端起饭碗。“要是不能,就用这个让你暂时放下烦恼吧。”呵,说得对。九郎被俊胜的样子逗笑了,也拿起自己那碗。他心里有了一些答案,然后他想把这答案弄明白。这样,才不会愧对那个无论如何都要寻回自己的忍者。吃过饭的俊胜,感觉做了件大好事,心情舒畅得很,便去外面走了走。但是一看城里的样子,好心情就去了不少。街上随处可见紧张的足轻们,还不时有武士大将路过。,!也难怪,毕竟内府又打过来了。“嘿!”“呃!”正想着,突然有人从后面扑上来,扑得俊胜差点摔倒。而他面无愠色,光凭后背的触感就知道这人是谁。“真是的。”抓着对方的胳膊,把她轻轻放在地上。“闹什么啊,大娘。”“嘻嘻。”这“大娘”,身材相貌像个小女孩,冲俊胜调皮地笑。而这时候俊胜还不知道,大娘昨天遇到了他刚才谈论的忍者。“咱想你了呗,开个小玩笑嘛。”“只不过三天没见,不至于吧?”“啊,竟敢这么说话!”大娘跳着捶了俊胜的脑袋,气鼓鼓的。但很快就恢复了撒娇的样子。“好啦,咱回来一趟不容易。快,带咱去街上转转!”不由分说,她跳上俊胜的后背。俊胜只得苦笑着背上她。“街上也没什么好看的,而且还有点乱呢。”“这么一说真是哎,”大娘手搭凉棚,“莫非要打仗?”“早上我听家丁说,是内府又来了。”“嗨,就那个啊。放心吧,他们踏平别的地方咱不管,但休想踏进天守一步。”俊胜摇摇头。“话不能这么说啊大娘,城要是没了,剩个天守也没用了不是。”“哦,对哈,嘿嘿。”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大娘一吐舌头。“看在阿俊的面子上,咱姑且管一管这城的安危吧。不过咱最担心的还是你哟。”她一边说一边捏着俊胜的脸,捏得俊胜哭笑不得,朝着街里走去。边走边问。“又去那里了?”“嗯。”大娘很开心地说,“可能还需要些时间,但是放心吧,咱一定说服那个大家伙。”她放慢了语气,轻抚着俊胜的头,满眼的心疼。“到时候,咱们好好活着,活得潇潇洒洒!”“呵呵,是啊。”俊胜笑着答应,幸好他是背着大娘,才没让大娘看到他略显苦涩的样子。这么一想,自己跟九郎说的那些话,倒显得十分可笑了。真正被不死束缚的人,或许是我啊。:()最后御主与魔魂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