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细雨已跟着老妪,穿过荒地,绕过山脚,朝山洞走去。老妪听到细雨的猜测,连声叹气。“你这小娃,猜得倒准,可不就是那帮杀千刀的土匪,尽干些丧天良的事!”已经抢了那么多的东西,却还是不知足。山洞里藏着的那些救命粮,也被他们抢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这是压根没想着让他们这些人活下去啊。“土匪怎么知道山洞在哪?”细雨突然问道,她语带疑惑,“按阿婆所说,那山洞隐秘,只有村里人才知道……那些土匪怎会知道有个山洞,洞里还藏有粮?”她猛地一击掌。“我知道了,村里有人给土匪通风报信!”她说得十分肯定。以她听书得来的经验,消息若有泄露,定是有人嘴巴不严。“是谁?谁嘴巴不严,给土匪通的风报的信?”细雨追问。老妪沉默半晌,方道,“是个村里的老寡妇……”那老寡妇,年轻时就守了寡,拉扯着一儿一女,艰难度日。逢到农忙,那寡妇便拉着儿,扯着女,跑到里正家,拍着腿坐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哭死去的男人,哭孤儿寡母日子难过。里正被缠得头疼,劝又劝不走,只好找来村里人,让村里人帮衬一把。该耕田了,一拨人帮着,把她家的田给耕了。该收割了,别一拨人帮着,把她家的田给收了。如此帮衬,并没有得到老寡妇的感激——可能一开始有,但帮衬的次数多了,感激就越来越少,越来越少,直至没有。村里人的那些帮衬,被老寡妇视为了理所当然。村里就她家日子难过,多帮衬帮衬她们孤儿寡母,难道不是应该的?村里人大多厚道。纵使心里对那寡妇有所不满,可还有个里正帮寡妇说话。里正也是个厚道人。在他的劝说下,村里也没人和那寡妇一般见识。就这样,在村里人的帮衬下,老寡妇拉扯大了一双儿女。女儿出嫁,儿子成亲。儿媳妇进门,连生两胎,都是男丁。老寡妇家的日子,眼看着红火起来,官兵来了。老寡妇家的儿子和大孙子,被官兵强征入伍。家中只留下老寡妇,还有儿媳,以及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孙子。土匪又来了。年轻点的儿媳被土匪抢走时,老寡妇搂着小孙子,没出声。等到怀里的小孙子被土匪抢走,老寡妇哭天抹泪,扑了上去,向土匪求情。土匪哪里会将一个糟老婆子看在眼里,一脚便将老寡妇踢翻在地。为了救孙子,老寡妇心一横,将山洞的消息告诉了土匪——条件是,把她的小孙子放回来。只可惜,她想得虽好,却没料到,土匪不像村里人那般好说话,诸事都不和她计较。土匪逼着她带路,去了山洞,将洞中的粮食一抢而空。一下子抢到那么多粮,土匪们都很高兴,大声说笑,推着车往回走。老寡妇缩头缩脑,跟在后头。直到见土匪抢了粮要走,老寡妇这才急了。她跑上前,拉住一个土匪的胳膊。“我孙子呢?你们拿了山洞的粮,说好了,要把我孙子还回来……”“滚!”被她拉住的土匪一脸横肉,“老虔婆,就你还敢跟爷爷们讨价还价?快滚,再啰嗦,老子一刀劈了你!”老寡妇见土匪不认账,如遭雷击。“不成啊,不成啊,你们答应老婆子,要把我孙子还回来……”她拉着那土匪不让走,对土匪的威胁视若罔闻。土匪被拉扯恼了,噌的一声,拔出腰间的大刀。手起刀落。老寡妇瞪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捂着脖子栽倒在地。可能她到死也没想到,土匪竟然不听她哭诉,直接就拔了刀。旁边目睹一切的村人吓得噤若寒蝉。那土匪杀了人,瞥见吓到的村人,哈哈大笑。“怕我?爷爷虽是土匪,可爷爷也看不起为了一己私利,就出卖别人的行径。这老妇……”他将老寡妇的所作所为,大声讲了一遍。“……今日爷爷也算为你们村除了一害!尔等有心,就给爷爷日日点上三炷香,多给你家爷爷祈祈福,哈哈哈哈哈……”土匪拎着带血的刀,大笑着离去。村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躺在地上,早已没了气息的老寡妇,不知谁说了一句,“土匪走了,跑啊……”被土匪赶出家门的村人,一涌而散。砰砰砰的关门声,此起彼伏。土匪走了,粮也没了。先是挖草根,再是挖树皮,草根树皮也没了,就有人开始吃观音土。如今已经死了一个,还不知会死多少个。天灾人祸,人命如草芥。老妪叹息着,带着细雨来到个山洞前。果然如老妪所讲,山洞前用来遮掩洞口的藤蔓,已被扯得七零八落,散落一地。老妪带着细雨进了山洞,从角落摸出一把瘸了条腿的长凳,扛在肩上。“走吧,回吧。”走这么远,不过拿条凳子而已。细雨喊过大白,将长凳接了过来,放在大白背上。“阿婆,让大白背吧,它力气大着呢。”老妪看见大白鹅果然背着长凳,轻轻松松跑出山洞,不禁惊奇。“小娃子,你养的这只鹅,还挺能干。”细雨点点头,“那当然,我养的鹅,当然能干得很。”待绕出山脚,细雨指着黄土包。“阿婆,那是坟包吗?”:()细雨骑驴入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