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横塘边,围着的人群议论纷纷。红果子,经镇上沈大夫亲口认证,无毒。不仅无毒,还是难得的珍稀药材。果子长在十余丈高的树上,树干笔直光滑,攀爬有难度。采摘时,站在十余丈高的树梢上,若不小心踩了空,从树上跌落下来,轻则重伤,重则送命。这也是木灵参果极难得的缘故。沈家医馆大手笔,把两桶木灵参果都收下了。镇民们也没人和沈家医馆争。普通人,不通医理,就算争过了,又有何用?他们会炮制药材吗?他们会揉制药丸吗?他们会把脉、看诊、写药方吗?统统不会。红果子到了他们手中,无非是当成稀罕的野果,尝尝鲜罢了。还不如让沈家医馆收走,让沈大夫炮制好,制成药丸。日后谁若是生了重病,身体虚弱,沈家医馆里也有救命的好药。横塘边围着的人群渐渐散了。远远的,还能听到小孩子的哭声,“娘,三宝抢我红果子,我的红果子……”还有妇人的斥骂:“你傻呀,你比三宝还大一岁呢,你让他从你手里把红果子抢过去?护不住自己的食,笨死你算了!”甜果子被抢,还被骂,小孩子愈发委屈。“哇……”哭声、骂声渐远。细雨耸耸肩,这可不关她的事。刚才人群渐散,一个小孩子蹭了过来,站旁边半晌不开口。还是她问了一句,“有事吗?”小孩子才期期艾艾开口:“小哥哥,你能再送我一粒红果子吗?”细雨笑眯眯的:“不能。”小孩子眼泪汪汪,“我,我的果子被三宝抢……抢走了!”细雨同情地看着他:“被抢了?”小孩子可怜巴巴,嗯了一声。“哎,谁抢的,你去揍他一顿,出出气!”细雨给他出主意。小孩子眨眨眼,“小哥哥,你就不能再送我一粒红果子吗?”细雨耸耸肩,仍旧笑眯眯的吐出两个字:“不能。”小孩子哭着走了,有个妇人扯过孩子,瞪了她一眼。细雨一捋袖子。怎么的,想打架?来呀,看谁怕谁!大白在旁边,张着翅膀,朝脸色不善的妇人冲了过去。“嘎、嘎、嘎……”妇人吓了一跳,扯着孩子转身就跑。大白犹如打了胜仗的将军,张着双翅,大摇大摆走了回来。沈大夫捻着胡须,看着大白鹅,“小兄弟,你这只鹅忠心护主,养得可真不错。”大白:护主?“嘎——”它和细雨是伙伴。呸!什么主?这老头不会说话。细雨握住大白的黄喙,“行了,安静点。”她压低声音,“晚上还要去人家家里借宿,你给我收着点。”大白:……趁着夜色,无人注意,细雨把小纸塞回了袖子里。两桶木果也重新放在了驴背上。抱着大白,牵着驴,细雨随沈大夫一家人,去了沈家医馆。跟着沈大夫出诊的大孙子,提前回来了。到了沈家医馆,饭食、热水都已备好,就连细雨住的房间,也收拾了出来。细雨也不客气,跟着蹭了一顿饭。驴被牵到了后头驴棚。两桶红果从驴背上搬了下来,放在了堂屋地上。搬果子时,有个小插曲。沈老二——虎子的爹——自恃身强体健,自告奋勇去搬木桶。他看过,在塘边时,两个木桶用皮子连在一起,摆在地上。卖果子的小孩,一手抱一个桶,轻轻松松就把两个木桶,放到了驴背上。他一个大人,还比不过个孩子?走到驴边,沈老二抱着一只桶,却发现事情不对。他站在驴的左边,抱着左边这只木桶……那右边的桶,他要如何抱住呢?他胳膊可没那么长,能横跨驴背,抱住两个桶。沈老二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堂屋,和他爹聊得正热火朝天的细雨。这么个小孩子,他能做到的事,他一个堂堂大人,岂能做不到?不行,他再琢磨琢磨。沈老二走到了大青驴背后。嗯,站在驴背后,勉强能摸到两个桶。若是扯着皮子,把木桶往后移一点……“咚!”“哎哟!”大青驴不堪骚扰,朝后尥蹶子。沈老二被大青驴吓到,脸色惨白。就差那么一点点,若不是他躲得快,驴蹄就踢中他了。“怎么了,脸色不好?”沈老大走了过来。沈老二如见救星,“大哥,快快快,来搭把手,把这两个桶搬下来。”兄弟合力,一人搬一个,木桶终于从驴背上搬下来。抬进堂屋时,沈老二脸上发烧。虽说旁人不知他刚才的心思,可他自己骗不过自己。他输了。放下果子,沈老二就跑了。沈大夫狐疑地看看自家二儿子,看向大儿子,眼带疑惑。,!沈老大摇摇头。虽是亲弟弟,可他心里想什么,他也不知。细雨可不管他们在打什么哑谜,直接问了出来:“沈大夫,我这两桶木灵参果,你沈家医馆准备出多少银子收?”嗯,她刚开始准备卖果子时,想好的定价是五枚铜钱一粒果。若是嫌贵不肯买,她略降降价,也是可以的。一切以果子卖出去,不浪费在她手中为目的。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她现在知道了桶中红果叫木灵参,知道了木灵参果是珍贵药材,可安神补元气。原定的五枚铜钱一粒果的价格,肯定不行了。细雨庆幸的是,她还没吆喝出来,果子要怎么卖。现在,这两桶果子值多少钱,就看沈家如何报价了。若差不多,她便卖。沈家老头的医术看起来不错,最起码见识挺广。在塘边,如何炮制、如何揉制药丸,也说得头头是道。她从他这里知道了木灵参,知道了红果的功效后,心里就冒出个想法。师父的咳疾,一年比一年重。请大夫,吃药也不管用。会不会是以前的药,药效不够好的缘故?她想请沈家医馆,就用木灵参红果,配制一味能平喘止咳补气的药丸子。沈大夫沉吟片刻,面带愧意,试探开口:“一桶一千两,可行?”:()细雨骑驴入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