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籍心中大惊,这看似弱不禁风的美娇娘,竟然是术法高深的修士。他身形不能动弹丝毫,但一张嘴依旧不肯吃亏:“贼婆娘,你这是要谋害亲夫么?”柳如烟笑得灿烂:“公子怎知奴家正是寂寞寒窗空守寡的可怜人,若要入赘到奴家府上,奴家心里倒是欢喜得很。”谢籍自然不知,这柳如烟原是云隐宗宗主外甥女,不知怎的便嫁到了这大城中巨贾府上,不出半年,这巨贾府中族人就各种死法,死了个干干净净,偌大的家业家产,尽数归了她。谢籍鄙夷道:“你当真是做白日梦,想得到美,小爷岂是吃那软糯饭的小白脸。”柳如烟丝毫不恼,她功法高出谢籍太多,谢籍此刻不过是由她摆弄的蝼蚁一般,自然不会生气着急。当下掩嘴一笑:“公子此言差矣,说来这小白脸,也不是寻常好当的。”“奴家在城中有个姐妹,也是一般命苦,曾发布招赘消息,也不要金银,也不要才貌,单单不过是一个小小测试,通过便可入赘,她二百多斤的身子连同那万贯家资便都是他的……只不过这泱泱如过江之鲫的男子,竟无一人通过。”谢籍也被柳如烟这番话勾起了好奇,当下并不搭话,只等她讲。柳如烟噗呲一笑,“看来公子亦想知道这小小测试究竟如何?说来简单,不过是市场肉铺割一块猪肉,先放置三天,再用刀割一条口子,塞一枚铜钱进去……此刻便让测试之人,不用手脚,单凭口舌把铜钱取出即可。”“公子,你说这小白脸好当还是不好当?”极美艳极雅致的女子说出这般不可细想之言语,实在让人恍惚。谢籍见多识广,听得懂这测试的弦外之音,当下鄙夷道:“莫不是无中生有,你这姐妹便是你自己吧?”“哎呀,公子这却冤枉,奴家也曾识些文字,女儿经原也是读过,做不来这种事情。”谢籍眼珠子滴溜:“既然你不想招赘,我也不想当小白脸,原是误会一场,不如一拍两散,就此别过。”柳如烟笑得更甜,“谢公子不必着急,小女子今日出门之时,有两只喜鹊在枝头吵闹,便想着今日或有喜事,不曾想竟应在公子身上。”“大姐,想是你搞错了,我吧……自幼腿脚无力,走路急些都要喘,断不是大姐的意中人。”谢籍以为柳如烟仍是打他主意,不断推脱。柳如烟笑道:“公子误会,说笑归说笑……我的喜事,却不是这个。”“说来碰巧,昨日才有我云隐宗长老弟子专程下山前来告诉奴家,叫奴家留意镜花和水月两柄上古神兵可有出现……若有发现端倪,定要速速通知宗门,便是大功一件。”谢籍暗暗叫苦,没想到竟是镜花之事。只不过这云隐宗和通天山庄,怎么又扯上了关系。“要是奴家没看错,公子刚刚使出的,便是镜花……奴家不但看得真切,还留住了施展镜花之人,那长老如今还在我府上休息睡眠,我现在就带公子回府,公子你说这是不是大喜事?”见柳如烟说得明白,谢籍知道决计没得了商量,当下便又强硬,“大喜事个锤子,小爷告诉你,这趟浑水,你这个贼婆娘趟不起。”柳如烟装作害怕,“公子莫要吓唬奴家,这浑水又多浑?”谢籍突然眼睛一亮,他看见洪浩和瑶光一远一近已经在柳如烟身后,柳如烟却没有丝毫察觉。远的是师父,已经控制了马车和那两名女子。近的是小师叔,就在柳如烟身后不过二尺。原来洪浩和瑶光也是感知了镜花出现,早已赶到,却一直未曾现身,只是暗中观察。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纠纷,直到听见柳如烟说这大喜事。谢籍立刻胆气十足:“既然知道镜花,难道不知道水月么?贼婆娘,水月来了。”柳如烟吃吃笑道:“来了好啊,好事成双,谢公子,这水月主人也是……如公子般厉害吗?”谢籍一努嘴道:“在你身后,不如自己问问。”柳如烟笑得花枝乱颤,“公子你好歹也是大人了,怎生还这般孩子气?”她笑声未完,便立刻僵住,一股强大威压,如泰山压顶,压得动弹不得。谢籍松了身形,凑到柳如烟耳边,“恭喜大姐好事成双了。”洪浩不管这些闲事,只是问道:“怎么回事?镜花都用上了。”谢籍便把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又道:“小师叔莫怪,实在情况紧急,我若不用镜花,生卒年都齐全了。”洪浩点头:“自然是保命第一,其他不过见机行事。”说罢走到柳如烟正前,问道:“你是云隐宗弟子?我几日前刚刚知晓你们宗门,看来也是有缘……却不知云隐宗和通天山庄有何关系?”柳如烟得到的消息,只是留意镜花水月,若有出现尽快上报,对于洪浩和通天山庄的恩怨瓜葛,并不知晓。见洪浩问起,只当是洪浩忌惮云隐宗和通天山庄,立刻道:“不错,我可是云隐宗宗主云纵的外甥女,通天山庄主母云绮是我小姨,你若是动我分毫,便是与云隐宗和通天山庄作对。”,!原来如此。洪浩笑道:“我等本来就是和通天山庄作对的,此番加上一个云隐宗做添头,也无不可。”柳如烟见洪浩说得轻松自在,全然不惧这名头极响的两大顶级宗门,自己便有些怯了,软软道:“小女子下山已久,说来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们,公子与他们若有些误会,小女子或可帮忙说个一二。”谢籍笑嘻嘻道:“既然云绮那老婆娘是你小姨,楼听雨那狗日的便是你表弟了,你表弟被我们打回元婴,至今昏迷不醒,不知你要怎样帮忙说个一二?”柳如烟听得心中大骇,这几人真是胆大包天,竟与通天山庄结下这般仇怨。只是她实在想不明白,谢籍这般稀疏平常的一个筑基修士,怎么就有这个胆子。但眼下总是保全自己为第一,她装作楚楚可怜,“公子明鉴,我与他们不是一路……小女子资质平庸,他们原是瞧不上。”谢籍道:“师父小师叔,这婆娘也不是好人,不如杀了。”洪浩却笑道:“杀她作甚?你跟她回府,入赘做个小白脸,倒也不错。”谢籍知是小师叔又在调侃他,急道:“都什么时候了,师叔还在这里玩笑。”洪浩道:“此处不宜久留,先离开此地再说。”说罢给瑶光一个眼神,瑶光会意,给那两名侍从女子一人一下,两女子便晕了过去。洪浩押了柳如烟,几人上了马车,让谢籍驾车,向城外而去。出了城门,疾驰一阵,人烟渐渐稀少。到了一僻静处,洪浩叫谢籍停了马车,放下柳如烟。洪浩道:“大姐,你看这里山清水秀,风水极佳,要是葬在此处,一定子孙兴旺发达,福禄绵长。”柳如烟听得此话,身子一软便瘫倒在地,立刻一把鼻涕一把泪:“公子饶命,奴家并无子嗣,莫要白白浪费一块风水宝地。”洪浩摇头:“你又不欠我命,找我作甚?”一指谢籍,“饶不饶你,原是他说了算。”谢籍一愣,不曾想小师叔竟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了他。他虽然说得起劲,但现在真要掌握一个人生死,心中还是有些嘀咕。柳如烟绝望地望向谢籍,眼中充满了哀求之色。谢籍见此,心中一软,原本他心中并无杀意,只是想给柳如烟一个教训。谢籍对洪浩说道:“小师叔,她虽有错,但罪不至死,不如就……”洪浩打断他:“你不用考虑我的感受,你只需要问问你自己是不是真心想要杀她?”谢籍认真想了想,走到柳如烟跟前,盯着她眼睛问道:“你控制我时,有没有想过要杀我?先别回答想好再说,你若说谎立刻就死。”柳如烟立刻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奴家绝无杀害谢公子之心,只是想把谢公子交给宗门,奴家原本也不知你们和通天山庄的恩怨。”谢籍死死盯着她眼睛,良久才说,“我信你一次,虽然你的侍从想杀我之时,你并未阻拦,但那终究是那女子不是你……”“不过,我若放你离开,你回头就给宗门报信,那我就会后悔放你……你说这事我该如何信你?”“谢公子放心,奴家绝不通风报信,如有违背,天打五雷轰。”“好,那你走吧。”柳如烟吃惊望向谢籍。她没想到谢籍竟如此干脆直接就放她离开。但听得真切,当下再无迟疑,立刻飞奔远去。谢籍对着洪浩,有些茫然,“小师叔,我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洪浩道:“当年我也如你一般,有这么一个机会,决定一个人生死……今天我看是差不多的情形,便让你也感受一下我当年的心境。”“杀与不杀,你自己本心选择,不过你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我只是希望你,万一那柳如烟背信弃义,你也不要内疚自责……我当年很幸运,我那次选择后,一个仇人反而成为了亲人……但不是每个人都有我这般幸运,所以,就算她回去立刻报信,你也不用担心……”洪浩自信一笑,“因为小师叔现在有信心,有能力为你兜底。”“我们就在此处,静待一个时辰,看看柳如烟到底会不会让人失望。”洪浩的信心,来自于境界的提升和水月威力的增加。其实与楼听风达成默契,楼听风劝阻他目前最好还是韬光养晦,隐藏行踪,避免与通天山庄发生正面冲突,虽然是善意的提醒,也的确是当下最稳妥的选择,洪浩也的确是照此行事。但洪浩内心总是隐隐约约的感到违和。这般行径,与他光明磊落,顺其自然的性子明显相悖,又不是见不得人的鼠辈,又不是问心有愧的有错在先,为何要一味的忍让和隐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这才是洪浩原本的样子。大娘说:“一忍再忍,道心不稳。”去他妈的尽量不要使用镜花水月,从这一刻起,该怎样便怎样。洪浩内心,甚至希望柳如烟就是背信弃义的女子。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果然,天随人愿,柳如烟虽然令谢籍失望了,却没有令洪浩失望。回到府中,柳如烟越想越气,从小到大,作为云隐宗宗主的外甥女,在强大的宗门背景之下,何曾受过一点点委屈,从来都是她给别人气受,今日竟被这本威胁恐吓,她的性命居然要让一个初出茅庐的筑基少年来决定!思来想去,实在是无法平息心中的怒火,终于敲响了长老的房间。不是长老功法修为不高,谢籍使出镜花之时未能感知,而是这府中,作为云隐宗的城中据点,原是做了阵法,屏蔽了气机。长老名为云非,是云隐宗的一位化神境中期的修士,他不仅修为高深,而且心思缜密,手段狠辣。只不过云隐宗的确底蕴深厚,他这般长老在宗门中地位很是一般,他听到柳如烟的消息后,立刻意识到这是提升自己地位威望的好机会。云非长老沉声问道:“如烟,你确定那人使用的是镜花?”柳如烟点头:“长老,我亲眼所见,绝不会有错。现在赶去,他们应该还未走远。”“前面带路。”“长老,他们三人,好像只有其中一人修为高些,我感觉是元婴巅峰或者化神初期,不过总是在你之下。弟子建议,速战速决,拿了镜花水月送到通天山庄,必然是大功一件。”说话间,二人来到谢籍放走柳如烟的地方,远远朝下望去,竟然是三人都在,并未离去。柳如烟心中大喜,“长老,便是这三人,请长老替弟子做主,替云隐宗扬威。”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柳如烟似乎不懂这个道理。一把鼻涕一把泪从谢籍那里赚来的活命机会,就这么被自己的愤怒和背信给糟蹋掉了。云非刚刚准备出手,一举斩杀洪浩三人。下一刻,一道蓝色剑光,带着冲天杀气,如海水涨潮,前一刻还是一线,后一刻便是滔天巨浪,瞬间将二人湮没。柳如烟,终于,人如其名。:()朱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