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英已经穿戴整齐,看着又是衣着得体的素雅模样,脸色也还正常,和平时的唯一区别就是双目晦暗眼珠发浑。
秦冬阳担忧地问,“您休息得怎么样?”
林英只睡了一个小时左右,还是乱梦纷扰,但她没说,努力笑笑,“还行。”
秦冬阳不忍心细看她的表情,仍旧问,“吃早饭了吗?”
林英敷衍地答,“老年人吃得少。你怎么这么早?派出所那边有啥说法吗?”
秦冬阳摇摇头,“没那么快。我来做做群众调查。您要没事我再去趟物业,调一下监控记录。”
林英点头,“只要不抓我去坐牢,该承担的责任咱都承担。那孩子确实是受伤了,得给人家治。嗯,我要不要去医院看望看望他?”
秦冬阳感慨于林英的善良,旁观者还在义愤,她也没有走出痛苦,却未仇恨。
保安室有位中年门卫,在得到物业经理的指示之后帮秦冬阳调取头一天的监控视频,同时也感叹说,“林书记这人啊,总是时运不济,当一辈子干部也没发财,孤苦伶仃的还遇上官司了。我和她儿子岁数差不多少,小时候都在厂区乱跑,林书记得上班,常常看不住她儿子,怕我们欺负他,也怕他会影响我们,一年到头地给小孩子们发糖。那年月小孩儿多,家家条件都不好,没零嘴吃,有这便宜几乎盯上了她。后来被我爸使劲儿揍了一顿,说林书记那点儿工资都给我们换糖吃了,自己永远穿工作服,鞋坏了都不舍得买。你说这么好的人怎么总遇到不好的事儿呢?”
秦冬阳听得心情沉重——命运常常乖僻,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总是希冀,并非真理。
认认真真地承担过社会责任,为国家建设做出过贡献的人,暮年生活保全不了一只小狗,真的该因一时情急受惩治吗?
彼此害怕
丽景华庭是一片半新半旧,穷人买不起,同时又被富人们逐渐抛弃的民居。
林巍将路虎停在稍远些的街道上,透过曜黑色的小区大门眺望里面那栋楼王。
当年高层住宅远没今天这般普及,h市的老百姓们对于电梯大开间的艳羡常常掺杂着可望不可即的无奈和嫉恨。苍志坚只是一名普通的钢厂职工,凭什么住在这里?
他毅然决然地丢掉本职工作去杜长江还不怎么成气候的建筑公司里当小头头,到底是魄力胆识还是另有隐秘?
商海沉浮,小工长这种角色只是比普通民工强一阶的下层建筑,按照目前收集到的资料来看,短短半年时间他就举家搬离了钢厂家属区,住进了这栋当时很惹眼的小区楼王。
成功得快。
背后到底有什么猫腻?
常在峰给了三天时间,并不禁用。
林巍不方便露面,却在律所里坐不住,路虎如今独属于他自己,是个可以思考事情的空间。
林勇的死像是毛衣上的破洞,越拽越大,揪到什么时候才能捋到头呢?这些乱麻一般的线会不会将自己缠住也都顾不上了。
林巍已经身在其中,摘不出去。
将近中午的时候,替他办事的人发了消息过来,“曲孝清,五十岁,无业,闲居在家,生活富足。银行存款七十余万。其女苍雪,二十五岁,人在b市,尚未结婚,名下有b市五环房产一套,七年前购入,当时市值200万。”
林巍眼皮轻跳,父亡母闲的年轻女孩儿,刚刚成年就有能力购买二百万的房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