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宋晋只用一只手扣住了月下纤细的手腕。身下的人乖得要人命。黑暗中,宋晋整个人都绷成了一个拉到最紧的弓。
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麽,在想什麽。
他想通过黑暗看清她的脸。
明珠郡主,慕月下。
“那位可是明珠郡主,非王公不能配!”
“放眼大周,郡主尊贵,除了太子殿下,再也没人能匹吧?”
宋晋下颌绷得死紧。
“宋大人,咱们,能不能先好好过?”
“宋大人”“宋大人”“宋大人”是颠倒梦境中,一声又一声。
宋晋慢慢低头,向下,靠近她。
黑暗中,他的一只手落在了她身上的锦被上,擦过了她露出的柔软的寝衣。寝衣散开,淩乱在锦被之下。
月下再次闭紧了眼睛,都是宋晋的气息,灼热至极,让她无力至极。
宋晋的手感受着她散乱的寝衣,攥着隔开在她与他之间的锦被。
明珠郡主,慕月下,小字——朏朏。
宋晋整个人狠狠一滞,落在锦被上的手猛得把被子往上一拉,拉到月下下颌处,把她整个人狠狠一裹!
“郡主醉了,睡一觉,就好了。”
黑暗中他的声音安静得近乎清冷。
随之就是他翻身而起,同样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臣还有一事,需先离开。”
月下愣愣攥着被子,只觉周身都冷了下来。她听到宋晋离开,离开大床,离开帐子,离开这个屋子,离开。
有光映入,隐隐约约。
他离开前,为她点起了流苏帐外的灯。
月下攥着裹紧自己的被子,整个人都在发颤。
“只要你靠过去,没有男人会拒绝你的!”
“除非,他——心有所属,已有所许。”
“宋大人也不容易,一纸圣旨娶了郡主,青梅别嫁,后又守寡,宋大人几次登门,都被拒之门外”
“宋大人的灯这必是暗指王君那句‘余愿谢时去,西山鸾鹤群’。”
“慕月下,你自私,虚荣,浮华,骄纵,非臣良配。”
月下拉起被子,盖住了自己整个人。泪水顺着紧闭的眼角滑下,落在唇边,又鹹又苦。
屋外圆桌上的宫灯静静燃着,灯光透过镂刻的窗格,透过轻轻晃蕩的罗帐。秋香色香帐内,是重工金丝楠木拔步床。衆多精雕细镂的图案中,寓意百年好合的合欢纹案在隐约的光线中暧昧难辨。
拔步床上,安安静静。锦绣被褥中,那样小小的一团。
没有一点声音,只有绣有合欢的被面在朦胧的光线中微弱地起伏,颤抖。
被内的月下无声,哭得厉害。
外面一阵狂风过去,天好似被撕裂开了一个口子,铺天盖地的雨哗啦啦下来了,瞬间笼罩了整个世界,整个黑夜。
宋晋才走到角门前,一阵狂风而过,黑暗中似乎所有的树木都在一起呼啸。大风卷起了他的袍角衣带,猎猎作响。
几乎同时,哗哗的大雨从天而降。
宋晋扣住门的手没有推开,反而握紧了冰冷的门环。他低头,握着门环,任由大雨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