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听到郡主的声音。
他只想爬起来,可是越紧张越不能动。他知道,不紧张,缓缓就好了,一会儿就好了可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
他紧张到甚至没有听到周围人不可置信的到抽气声。
紧张到甚至没有注意到来到他身前的郡主。他全部的力量都在告诉自己、命令自己、呵斥自己:不紧张,不许紧张!
夕阳下,树影中,有人温柔俯身,看着他。
“怎麽哭了?摔疼了?”
他睁开眼,仿佛已不在这人间一样。
人间绝不会有这样好的时候。
他看到郡主就在他面前。没有嫌弃,没有训斥,而是问他——疼不疼。
世界一瞬间陌生地让他不敢呼吸,他的心在腔子里几乎不敢跳动。
“你能起来的,我知道。”
月下看着眼前人轻声道。
地上的人慢慢爬了起来,死死垂着头,哆嗦着嘴唇道:“郡主,奴才真的能跑!奴才只是害怕,平时不会这样的!奴才什麽都能干,不怕苦不怕累,什麽都能干!”
他从进宫以后,分明就没有哭过,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就是控制不住颤抖和哽咽。他明明可以表现得更好一些,明明可以的!
“奴才真的什麽都能干”近乎绝望的低喃。
一片安静中,所有人都听见了郡主的声音:
“我知道。”
“小丁字,以后你就叫——小丁子。”
槐树叶子再次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穿着不合身衣裳带着数不清的旧伤瘦骨嶙峋的小丁子,不敢置信地怔怔擡起了头。
于此同时,王公公膝盖一软,瘫在了地上。
槐树簌簌,夕阳温柔。
仁寿宫中,因皇后气闷,祁白芷就留了下来。
祁皇后抚着胸口嚷嚷这天能闷死个人,“眼看太阳都要落山了,还闷热成这样!”
身后的宫人见皇后说闷,扇扇子的动作立即就大了些。
祁皇后顿时竖眉:“会不会扇啊!这麽大力气,扇什麽扇子!来人,给他找个地方出力去!”
顿时就是扣头求饶的声音。
待到人拖下去,殿里一清净,祁皇后终于觉得堵着的心口舒坦了些。祁白芷接过了扇子,轻轻给皇后扇着,恰到好处的力道,带来恰到好处的凉风。
祁白芷一面轻轻扇着,一面轻声细语陪皇后说着话。
姑侄两人正说话间,就有人来回宫中这件奇闻。
“一个有病的小太监?”祁皇后凝眉,“这一出又一出,到底打的什麽算盘!”
祁皇后才舒坦了没一会儿的胸口又发闷了,这次不止闷,她还胸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