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她的表哥,一点也不喜欢她。
张彤儿满腔的怒火于是尽数化成一种委屈,眼泪霎时就冲出了她的眼眶,只堵着一股气喊道:“我不会放弃的!你没有想清楚,我却想得很清楚,所以我未必也没有胜算。咱们走着瞧吧。”
她说完,便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睛,朝外头疾步行去了。
苏怀月张了张口想叫住张彤儿,可此时此刻,她也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也只能看着张彤儿的背影渐渐远去。
张彤儿离开后,这屋子就彻底只剩下了她一个人,愈发便安静得厉害。
苏怀月又忍不住喝了一口酒,听得外面隐隐约约传来歌声。
声音清冽,如敲冰戛玉。
是…萧听澜的歌声。
他此刻和着沈千意的箜篌,在唱那首写尽了他半生轻狂与意气的《满江红》。
苏怀月情不自禁也开始低声念起来。
“夜阑醉卧,狂风冽、铮铮雨急。惊梦起,挑灯遥念,冰河铁骑。金枪银戟驱敌寇,英雄豪气势如磐。凭栏立、沙场点骄兵,勒燕然。
黄金台,玉龙剑。神州路,何时还?挥剑指,血洒万里江山。饮马瀚海长河啸,封狼居胥壮志酬。临风笑、数风流人物,看今朝。”
那年她十五岁,不过是个养在深闺的少女,只在父亲与旁人愤恨的怒骂声中得知,有一逆臣于幽州扬旗谋反,正调转兵锋,一路南下,很快将兵临上京,实在是可怖亦可恨。
她自来与父亲的意见不同,那时听说这虎狼之心的逆臣时,想起来的是什么呢?
是了,想起来的是那年有人在大雪中孤身爬上了峭壁,一箭射穿了靺鞨南营大将军的头颅,带给天胤面对靺鞨时久违的一场胜利。
后来她翻出来那张纸笺,也不过只是那样匆匆读了一遍就被父亲撕毁,何以竟而就能在三年后,一字不落地将这首词全想起来呢?
这究竟是因为她有那样过目不忘的超常记忆力?
还是说,其实自读到这首词的三年来,她也许根本就不曾将这首词忘记…
苏怀月但觉被这烈酒点燃的那团火一点点沿着四肢百骸灼烧起来,渐渐将她脑子里常年绷着的那根弦烧得越来越细,越来越细,终于轻轻“嗤——”了一声,烧断了。
一只手忽而伸了过来,将她眼前的酒坛拿走了。
苏怀月蹙眉,“啪”一声要打那只手,被反攥住了腕子。
抬头,模糊的视线里,眼前男人的形象似乎渐而同她当年想象中的青年重迭在了一处。
她豁然伸出手,揪住了男人的领子,把男人拉得俯下了身来。
萧听澜看着眼前这醉醺醺的女子,蹙眉道:“你醉了。”
苏怀月嘟囔着道:“我没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