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会儿他同柳眉行过来,这家伙不仅是毫无所动,竟而还笑着躲在那后头看戏。
实在是令人颇觉出一点气愤。
萧听澜脑海中不免浮现出反面例子,便即是他那个咋咋呼呼的表妹张彤儿。
苏怀月这样的举止同张彤儿比起来,那实在是称得上一句“天壤之别”。
当真一个女子恋慕一个男子的时候,能表现得像苏怀月这样子云淡风轻么?
这样的问题对于一个成日里思考着家国大事的皇帝来说,实在是有些过于陌生了。
故而他到底是有些忍不住,不由蹙眉问道:“你不恼怒?”
苏怀月一怔,很快反应过来,立即道:“臣女不敢。陛下请放心,臣女恋慕陛下,那便是只要看着陛下就心满意足了,绝不会给陛下找别的不痛快。”
萧听澜忍不住心想道,可朕也没见着你来看过朕吶?
但苏怀月说得过于理直气壮,让这个本来就不怎么考虑男女问题的新帝也找不出旁的话来驳她。只能是“哼”一声,在女子那意犹未尽的八卦笑意中转身就走。
只不过他竟而还是有些忍不住,头一遭开始揣度起一个女子的心思:这苏怀月到底是真心大度?还是其实是满嘴屁话?她那时同张彤儿所言,到底是别有心思的安慰之语,还是说其实就是她心里的真心话?
“像你表哥这样,实在算不得良配”
“天下男子那么多,何愁天涯无芳草呢”
女子那日的话骤然又在他耳侧响起来,萧听澜登时很是有些恼怒起来。
事到如今,这苏怀月都在马车上对他难道还当真是在欺君么?难道还真如沈千意所言,当真是不可信么?
倘若这女子确实是在欺君,自己合该就要把这样巧言令色、蒙蔽帝听的人处置了才是!
萧听澜不知为何,想到这儿竟而是好一阵烦闷,破天荒生出几分犹豫难决起来。
一忽儿觉得看在苏怀月当年的救命之恩上,自己不与她计较到这个程度;一忽儿又觉得,自己在那日留下她性命,早就是报了这恩情,现在就合该秉公处理。
这样千头万绪直到中秋节的那晚仍未拉扯出个结果。
宫中照例又开筵席。
萧听澜自然是露个面就走的,走时喊了声沈千意:“朕有话问你。”
皇帝来叫沈千意的时候,沈千意正在同宋白砚等人一面喝酒吃蟹,一面顺便讨论中秋节后重开绿石书院的事。
在正式编修两朝史录以前,还要先将他老师苏忠文那本《绿石纪闻》公之于众,供诸人批判。
为此,他们这些人自己也得提前先将此书仔细检阅一遍,心中先有个准备才是。
其中《赵太后》一章,涉及皇帝生母赵太后的闺阁之事,在天子血脉问题上颇有些春秋笔法。
他们也不敢随意置喙,更不敢在未考虑周全之前就贸然公示于人前,正是觉得十分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