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宋佳期担心的事统统没发生,不但白天邻居们不会围在他家门口闲话,到了晚上更见不着一个活物,能有只猫叫一声都挺稀罕的。
这让本来想像中要自己一个人着风刀霜剑跟一堆大娘大妈们套关系,要被她们打趣死的宋佳期的一腔热血都泡了汤。
她把这一切都归结为因为唐宣是新搬来的,所以这群邻居跟他不熟。这样正好,她挺乐的在院子里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这天她和招弟正在屋里缝被罩——她还是决定缝个被罩,别的不,这东西拆洗起来多方便啊。但是怎么缝,两人费了很大的劲。幸亏当初她被王氏关在家里没出门的那几年也没少干针线活,拆来拆去几次总算能缝得像那么回事了。缝完了招弟还想在上头绣花什么的弄漂亮,她嫌费事。
“东西能用就行。”她道。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在这方面她真不如招弟,这可能就是差别,一晚上不见招弟就抱着这个绣了一蓬荷花鸳鸯,大概的轮廓都出来了,看着针脚是粗了,但好歹意思有了。
“我绣得不好看……”招弟挺害怕的,担心奶奶嫌她祸害东西了。只是她实在想做得好看,以前在家的时候她就是想绣东西都不行,家里没那么多的钱给她买线,她干活也没时间坐下来绣什么,看见村里有姑娘会绣东西她早就羡慕了,想想看,日后她要是嫁了人,绣得不如别人好看,婆家也会嫌弃她的。所以一时心痒,就拿奶奶做好的东西自己绣了。
既然绣了就绣完吧。宋佳期只得重新再看了一遍,把招弟绣的半只鸳鸯给拆了自己重描了一个。王氏能绣八十多幅鸳鸯,个个不同,以前家里就有不少媳妇大姑娘的喜欢跟王氏学绣鸳鸯,张大娘一手百子千孙也是谁都比不上的,传就是因为她绣的这个好才能得那么多儿子。宋佳期被她们两人联手压着从十岁就开始学拿针分线描图画样,这手上的功夫不多好,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招弟见了两眼放光,每天干完活就守在宋佳期跟前。她有心想学,却不敢开这个口。倒是宋佳期不在乎,她乐得有个人帮忙。招弟平常又勤快能干,让她学会了,日后她能省多少事啊。
绣花其实最要紧的就是坐得住,只要底子打好了,剩下的就是磨功夫,一日日磨下去,谁都会绣得好。宋佳期从十岁起磨了快十年的功夫,可她却并不喜欢这么花时间的东西,费神又累眼,只是养成习惯了改不掉,只要绣就是一步步的,想省事都不行。
她就盼着能有人帮她,如今招弟可是送上门的。她手把手的教,有那一两个月就差不多了。
她拿针比着教招弟:“从这里到这里,收半针。”正着,外头院子的门咣咣咣响起来,还不等她猜是谁,就有人喊:“姐!姐!是我!天保!”
宋天保手里提着两只鸡站在院子外头正砸门。
“快,快,快!是我弟弟!”宋佳期连声催道,招弟放下东西一溜烟的跑出去打开门。
天保一抬头见是个不认识的丫头,把手上的鸡往她手里一递:“这个我娘交待了,炖着给我姐吃。”
招弟赶紧把他让进来,回身再关上门,指着西边屋子:“奶奶在那个屋里。”
天保跑进去,宋佳期刚穿上鞋出来。两人差撞上
“别跑,别跑,你都多大了。”宋佳期嘴上这么,脸上早笑开了花。
扯着弟弟进了屋,招弟避开去了厨房。
宋佳期把炕桌上的东西收了收,把唐宣临走前给她买的瓜子和柿饼拿出来让天保吃。
“是娘让你来的吗?”她问。
“嗯。”天保一边吃一边头。
宋佳期出了门,王氏一天要想她七八回,女儿从没离开过她,现在一个人在外头,也不知道怎么样。前几天唐宣回了营里,王氏就想来看看,只是怕宋大海不乐意才不敢动。
“这些男人,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是这么,也知道宋大海是为女儿好。女儿刚嫁出去,见了娘家人一定要撒娇的。日后她要自己一个人当家,不趁早养成习惯还是害了她。所以硬起心肠熬了三四天,到底还是憋不住让天保带了两只鸡过来看看了,想着弟弟看姐姐,只当是孩子任性,算不得大事。就是日后宋大海问起来,她也有话。
天保坐不住,四处看了一圈只觉得姐姐出门吃苦了,这住的不如在家里好。他心道回家要好好跟娘学学,让娘想想办法。一边从腰里掏出十个钱来塞给宋佳期。
这是宋家老太太疼孙子,给他的钱,他攒了一阵有十个了就想着拿给宋佳期。他想得简单,觉得姐姐在这里住得不好,给她钱就行了。
宋佳期哪里肯要,天保一边躲一边跑,非要把钱给她,最后还是让她给塞到怀里了。
“姐姐有钱!”宋佳期这么告诉他。
天保不信,又觉得害臊就跑了。他头回像个大人似的把自己攒的钱给人,虽然家里一直宠着他,让他还是一副孩子脾气,可是爷爷和爹都教过他,家里的像奶奶、娘和姐姐,都是女人,他是家里的男人,男人就是要保护女人的,要赚钱给她们花,要盖房子给她们住,要买粮食给她们吃。
所以他就一心认为宋佳期虽然出了门也是他姐姐,他也要管她。
他揣着钱跑出去,路过心铺子,进去五仁的、花生的、芝麻的、玫瑰的、桂花的,这个要半斤那个要半斤,十个钱花得干干净净,换了两大包心。他抱着心又跑回去,砸开门把心塞给招弟:“给我姐姐的!”不等里面听到他的声音的宋佳期出来就跑了。
招弟拿着心关了门进来:“这是少爷刚才送来的。”
宋佳期捧着心掉眼泪:“……这兔崽子,就爱乱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