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总是忐忑未来,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不知道工作的意义是什么,不知道他的人生究竟应该朝向何方。
彼时,当黄明海笑着问他为什么的时候,他从未如此坚定且清晰地说出自己的目标:
“我要赚钱。”
黄明海笑起来,“不当老师了?”
“当老师赚不了那么多钱,我要赚很多很多钱。”
“那你家里人同意吗?”
李立冬垂了眼,腰背却挺得很直,“工作是我自己的,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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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七年,他真的赚了很多钱,也终于找回了那只镯子。
只是她与他,早已物是人非。
他无数次设想着重新站到她面前时的场景,要怎么开口,该怎么笑。
然而真到了这一日,他只觉得心脏咚咚跳个不停,说出口的每一句都不是自己反复练习过的话。
“林恩宁,我…能用它,换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吗?”
再次见到母亲的镯子,林恩宁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七年,她去过许多城市,站在无数凌晨的夜空和突然降落的风雪之中,学会了向命运低头。
却从未想到,能在异国他乡再次见到它,和他。
李立冬屏住呼吸,紧张地等着她的回答。
林恩宁双手握住镯子,把它抵在额头上,久久没有说话。
一滴泪落在汤里,微弱的水声拉紧了李立冬的心弦。
“是我不好,你还病着,咱们改天再聊。”
他坐下来,重新拿起筷子递给她,“先吃饭吧。”
“你刚才说什么?”林恩宁缓缓抬眼,却没有接筷子。
“咱们改天再聊。”
“上一句。”
李立冬伸出去的手依旧举在那里,“林恩宁,你还病着,先吃饭,等你病好了再说。”
“如果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卖镯子给你妈治病。”林恩宁撑着桌子,吃力地站起来,“我会拿着那笔钱买个房子,说不定现在已经房产升值,吃喝不愁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活得跟条狗一样。”
“李立冬,我已经不是十年前的林恩宁了,现在的我只想挣钱,不想谈什么狗屁恋爱。”她胸口一阵憋闷,头也莫名疼起来,耳朵里轰鸣一片,“你不要觉得当年欠我多大的人情,现在非要以身相许来还。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只不过是当年少不更事,没有遭受过社会的毒打,被爱情冲昏头脑而已。”
“我和你,早就不可能了。”
她一分钟也不想面对他,一分钟也不愿回顾那几年可笑又可悲的人生。
可她现在没有力气又无处可去,只能逃回到床上,用被子蒙住脸,然后将镯子捂在心口,紧紧闭上双眼。
夜风吹动窗帘,薄薄的窗纱掀起一角扫过床头。
潮热的空气闪过一丝阴凉,李立冬默然走去床头,缓缓向她伸出手。
被子里的人哭声压抑,他的手停在半途又收了回来,然后轻轻坐在她旁边,把脸转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