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步躲在门后,从侧缝看见了李立冬的父亲,他拿拐杖杵着李立冬的胸口,双目通红。
李立冬怎垂头站在那里,背对着林恩宁。
她看不见他的脸,但他们说的话,她听的一清二楚。
“今天要不是李海峰拿手机给我看,你还打算瞒我们到什么时候?你那个女朋友不就是那个骗子老板的女儿?”
李炳山气道:“就算她像你说的那样是个好姑娘,可她性格再好、长得再漂亮,也没有用!!李海峰说她家至少要欠几百万的债,你想想,你要是跟她结了婚,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你爹我是个瘸子,已经没有能力养活你了!你妈如今又要花钱治病,你再找个背着官司的媳妇,什么时候能过上好日子?!”
李炳山说着说着扔了拐杖,哭了起来,“立冬啊,爹不会害你的!你就听爹一句劝,这样的姑娘咱不能娶!”
李淑兰扶着丈夫,脸上满是泪痕。
李炳山抹去眼泪,继续道:“你老师刚给我打的电话,说你毕业分配回台城的事马上就要成了,就等教育局一个什么审核了,你要是找个家里有官司的媳妇,万一影响了你的工作,可怎么办啊?!那可是铁饭碗啊!”
李淑兰的哭声久像断了线的琴,悲凉又凄厉。
林恩宁怔然看着那个高瘦却不再挺拔的背影,他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如同一座雕塑,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放下手中的钱袋,蓦然转身。
回城的公交车穿过大片大片的玉米地,不急不慢地朝着康养中心方向开去。
白杨树顶的鸟窝、远处田野的稻草人、挂满果子的吏树,伴着最后一丝暑气离开了林恩宁的视线。
她打开窗子,趴在窗口,回望着一一向身后退去的它们。
骑着自行车的少年被超过,他穿着十三中的校服,正不服气地追着公交车狂奔。
他的外套被风鼓起,额头上挂着汗滴,青涩又固执的神情让她想起当年的李立冬。
只是那个少年再也回不来了,坐在他自行车后座的女孩,不会回去。
林恩宁把脸埋进臂弯,眼泪如暴雨般倾泄。
-
回到住处后,她躲进卧室躺到天黑都没有出来。
林振昌煮了碗方便面敲了敲女儿的房门,门吱呀一声开了,人仍旧窝在被子里,像是睡着了。
林振昌沉默地看着她,然后把面放下悄悄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屋子恢复一片漆黑。窗外霓虹灯闪烁,照得桌上的面忽红忽绿。
林恩宁呆呆地望着窗外那些五颜六色的光,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门外还有隐约的叫骂声,林恩宁已经见怪不怪了。
林振昌也没有任何反应,他依旧坐在窗边的凳子上,点了一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