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溪静静安坐,看着汤乐敬献花圈,突然一阵锋芒在背,她猛地回过头,在重重人影里对视上了一双打量的眼睛。许云溪紧紧皱眉,过于直白的视线让她非常不舒服,宛如被一头狩猎的野兽给盯上了,惊疑不定之际,她放置在膝盖上的手被人握住了。
暖意袭来,许云溪转身一看,汤乐抬手将她鬓角的发丝挽回脑后,“怎么了,为什么这副表情?”
许云溪说:“一直有人在盯着我看。”
汤乐的神色稍冷,顺着许云溪的方向看去,低嘲勾唇:“孟家来人了。”
“孟家?”许云溪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了,孟家挑这样的场合是想干什么?她隐隐有些担心汤乐的处境,忍不住回握他的手,汤乐轻轻一笑,捏了捏她的脸:“这么担心我?”
“嗯。”许云溪低声承认。
“放心。”汤乐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代入怀中。
追思会一直持续到晚上。
佣人陆陆续续送宾客出门,冯伟诚来到汤乐身边小声汇报说:“大少,孟家这边……希望能和您聊聊。”
汤乐从许云溪的肩上抬头,睁开眼睛,一如既往的平静沉稳,彷佛对这件事早有预料,他昂首起身,随手整理衣襟,搂着许云溪过来,与她并肩往前走。
出了门,夜雨如绸缎般飘洒,零星雨雾在空气中幻化无形,纷扬而下,栖止在汤乐的黑色长睫。二十厘米的身高差,导致窝在汤乐怀里的许云溪需要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表情。
汤乐眼神冷冽,刚毅的侧脸线条裹挟着一股胸有成竹的张力,总是会令人情不自禁深陷其中,自愿追随他的脚步,许云溪被他带着走,越过风雨长廊来到偏厅,汤乐自然而然地牵着她的手,边走边说:“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婆许云溪。”
淡雅灯光一一洒在众人的脸,吃惊的视线顿时纷至沓来,许云溪心尖一颤,有些惊讶于汤乐的忽然直白,目光紧随着他的动作,看到了在场的三个人。
一个是穿着唐装的老者,满头白发,手握拐杖正襟危坐,另两个是中年人,打扮得体精致,看上去是夫妻,手挽手地对视一眼。其中女方的相貌咋一看与孟依楠有百分之七十的相似,许云溪心念电转,霎时明白几人的身份。
孟家和汤家的复杂程度一样。
汤家是家主风流,感情债多。而孟家是兄妹内讧,明争暗斗。
现如今在孟家掌握话语权是孟依楠的爷爷,老爷子孟帆。
孟帆生了三个儿子,其中大儿子孟康健最受重用,仅屈居于孟帆之下,没想到世事难料,孟康健三年前罹患癌症,长期伤病之后无力再担重任,于是才有了孟家兄妹粉墨登场。
兄妹二人同父异母,大哥孟奇玮是孟康健头婚时候所生,和孟依楠不是同一个妈。
率先发话的人是孟母唐倩丽,她紧盯着汤乐不放,疑惑道:“你结婚了?你和楠楠是怎么了?上回在广州见面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这女的谁啊!”
孟康健拍拍唐倩丽手背,打断她的话,“阿乐,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楠楠和你是奔结婚去的,现在算怎么回事?”
焦灼许久的场面如期上演,许云溪略显紧张地揪住汤乐的衣裳下摆。真说起来,这事确实是汤乐做的不地道,他和孟家是生意关系,孟家还指着和汤家联姻更上一层楼,板上钉钉的事,结果中途汤乐冷不丁摔碗了,这换谁都难以接受。
汤乐大大方方落座,胳膊伸长搂紧许云溪的肩膀,意味不明地轻笑:“没什么解释的,正如你们看到的这样。”
孟康健和唐倩丽面色不虞,二人的眼神像是能喷火,唐倩丽气急而起,指着汤乐的鼻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把我们楠楠当成什么了?玩弄感情,渣男,我呸!”
如今汤振海逝世,汤乐成为一家之长,汤家树大根深,声势浩大,况且现在还是在人家的地盘,孟康健咳嗽两声,示意唐倩丽放宽态度,随即面色略显苍白地皱眉:“阿乐,我知你现在要风得风,如日中天,但你这么做实在太不厚道了,我们孟家待你不薄,连k国的石油生意也愿意分你一杯羹。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吗?阿爷,你评评理。”
沉默良久的孟帆握着拐杖把手抬头,历经沧桑的浑浊双眼直直望向汤乐,接着用目光描摹许云溪的一举一动。
“阿乐。”老爷子向着汤乐说:“你应该很早就开始筹谋这件事了吧?从前阿楠跟我提及你的时候,身边就有人跟我说你在香港养女人,没想到啊没想到……”
孟帆显然话里有话,许云溪迎上他揣摩的视线,久经风霜的老人,表情动作都毫无破绽,让人一时无法揣测他的隐意。
许云溪不动声色垂眸,心念电转,孟帆说汤乐早有筹谋,难不成是知晓他和孟依楠的‘合作’?但好像说不通,如果早知道的话就不可能让汤乐入局了。
那他到底指的是什么?
汤乐稳重如常,声调一如既往的平静,毫无波澜,他拉着许云
溪的手,把玩着她无名指上的宝石戒指,半响,嗤笑一声,连客套话都不愿意说:
“事情就是这样,你们想如何解决?”
唐倩丽瞧着汤乐这副面容恨的是牙痒痒,双手紧握在一起,嘴唇嚅动好几次想脱口而出什么,想到汤乐的实力,又硬生生忍了回去,转而把枪口对准许云溪:“你哪来的?谁家孩子,怎么有脸当小三的?”
“你说什么?”汤乐语气冷冰冰,漠然无情的态度让人感到畏惧不已,霎那间,彷佛夜色都冻凝静寂了,肉眼可见唐倩丽的气焰瞬间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