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他便只能以?退为?进了?。
裴行之望了?眼案几上那碗浓浓的安神汤,顿了?两秒,他方拿起?一饮而尽。
眼见裴行之再无事可说,管砚取回汤碗转身掀了?门帘正欲离开。
“咣当!”
不想他才出了?帐篷,里头却陡然传来一道笔筒落地的声?响,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敛着?眉立时冲进帐篷,一面大喊:“殿下。”
他一进帐篷,却见狼毫笔散落一地,几支笔尖染上了?几滴鲜血,顺着?毛笔的方向望去,竟见裴行之面如土色,吐血昏倒在圈椅旁。
管砚脸色大惊,忙冲过去将裴行之扶起?,立刻朝外高喊:“快,快来人,殿下昏倒了?。”
明明还是盛夏末尾,可西川的夜风已裹挟着?阵阵寒凉,时不时卷着?黄沙袭来,冻得人鼻尖微红。
郦军帅营内,气氛沉闷压抑,守在榻边的众人皆忧心忡忡,个?个?敛声?屏气,连大气儿也?不敢喘一下。
榻上之人面色苍白?,似已了?无生气。
郑大夫眉目紧锁地给裴行之搭着?脉。半晌,他脸色大惊,慌忙跪下,胆颤心惊地回:“请各位将军恕罪,毒素攻心太快,殿下,殿下脉搏已息,老朽老朽实在无能为?力。”
管砚闻言,怒极了?地单手扣起?郑大夫的衣领,将他揪起?,怫然作色:“你放他娘的狗屁。殿下英明神武,怎可能就?此丧命?说起?来的,药是你开的,也?是多木熬的,殿下又是喝了?那碗安神汤才会吐血,莫非这毒是你下的?你到底居心何在?立刻给老子交出解药,否则老子一刀毙了?你。”
郑大夫被他揪得一时喘不过气。郁舟见状,忙拦下管砚,尽可能平和着?语调,道:“郑大夫,你说,安神汤里怎会掺了?毒?”
郑大夫思?量片刻,颤颤巍巍地解释:“这,这老朽也?不知为?何会如此?老朽配完药,也?是亲自拿给多木煎的,并未经了?旁人的手。”
管砚神色狠厉,陡然剑指着跪在一旁的多木,厉喝:“药是你煎的,是你下的毒。”
多木被唬得一跳,额头泛起?层层冷汗,他猛磕了?几下脑袋,惊慌失措地道:“将军饶命,真的不是我,您纵下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往殿下碗里下毒啊!”
另一胡子拉碴的将领敛眉沉声?道:“不论真相如何,如今两军对?战,殿下中毒身亡一事切不可泄露出去,否则昌炎趁此时机一举攻上,我等?没了?殿下,只恐难以?应付。”
郁舟掩下涌上眼眶的泪,附和:“吕将军所言有理,如今两军对?战,正是形势严峻之时。殿下之死?,绝不能泄露出去。”
管砚怒不可遏地收起?剑,当即朝外扬声厉喝:“来人,立刻把这两人关入大牢,严加看管。待战事结束,押回郦京交与陛下发落。”
从江言州那死?里逃生后,慕汐听了?沧叔的劝。三?人当即马不停蹄地赶往周阳,直往边城琅州去,慕汐原还疑惑,怎的景嘉珩闻得她要?去云舟,二话不说便要?同?她一块去。
后来在她再三?追问下,景嘉珩才摊牌道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竟是云舟王次子。
出了?琅州,滚滚黄沙席卷,愈是往山丘里走,人烟便愈是稀少。见前方再无人阻挡,沧叔一时兴起?,登时策马狂奔。
“慕姑娘,越过这几座山丘,便到云舟了?,”沧叔扬声?笑道,“我听闻云舟的紫玉浆甚是醇厚香甜,届时可得好好尝尝。”
紫玉浆便是葡萄酒。
慕汐莞尔,提醒他,“我如今的身份是从珞州来的林漾,沧叔往后可莫要?叫错了?。”
沧叔哈哈笑道:“对?对?,瞧我这记性,往后一定记得。”
慕汐道:“要?论云舟美食,我倒听闻醍醐乃云舟的三?珍之首。从前我便想着?,若有机会来到云舟,必定要?尝尝。只是醍醐的制作极为?复杂,不知民间可有?”
景嘉珩笑回:“醍醐一开始原只供王宫所食,后来得民间富商追捧,倒是也?能寻见。你若要?尝,何须到外头去寻去?我带你回宫,当日便有了?。”
他这般说,慕汐反不知该如何回。她去云舟,只想做个?普普通通的人,不愿再与任何权贵扯上一丝干系。可如今,似乎并不能如她所愿。
“吁”
慕汐正想着?要?说什么来转移话题,不想马车骤然急刹,因惯性使然,她稳不住身子,踉跄着?往前倾,一旁的景嘉珩见状,忙下意识地抬手扶紧她,一面敛眉朝外喊道:“沧叔,怎么了??”
马车渐渐平稳下来,可他们没等?到沧叔的回答,外头便率先响起?一道粗嗓厉喝:“什么人?滚下来,也?敢挡旌泽将军的路。”
闻得“旌泽”二字,景嘉珩面色微变,忙掀起?卷帷正要?出去,岂知一把利锋的刀尖便猝不及防地陡然架在脖颈上。
他抬眼望去,还未说话,那骑在马车上的高大男子瞧清了?他的模样,登时满脸惊喜地朝举剑的那几名下属挥手道:“快,快放下剑,是二王子。”
原迎面撞上的这行人乃云舟的旌泽将军兼其下属。几番交谈下来,景嘉珩得知旌泽此行竟是想到郦京为?云舟王寻求解毒良方。
“父王既中了?花蛛之毒,为?何不早点修书知会于我?”闻得旌泽此言,景嘉珩顿然忧心不已,当即坐不住要?策马狂奔回去。
旌泽愁眉紧锁,“属下原想修书知会您来着?,可王上担心您一人在外,若突然听到这消息,难免急火攻心,便下令谁也?不许通知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