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骨散的效力已?消了大半,可慕汐只觉得倦极,她不想面对身旁的男人,力气又还未恢复,便侧过身对着?墙。
然彼此拉开的距离却令裴行之感到不适,顾不得身上的粘腻,他挪了挪身子靠过去,不由分说地强硬将她搂入怀。
他垂首靠在她细滑的背上,略显疲倦地温声道?:“阿汐,我知道?你此生都不会原谅我,我也不奢望了。既是如此,也没关系,我们就这样过完一生好了。”
裴行之满腔的怒火经过一番折腾后,早已?化成深深的疲惫,因而?纵是怀里的人一声不吭,他也丝毫不生气。
慕汐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只知道?她被?梦魇惊醒时,天光已?然大亮。
薄薄一层金光穿过窗扉细细碎碎地洒在鲛纱帐外的各个角落,她一摸旁边的软枕,冰凉的触感刹那?间?透过指腹渗进身子的每一处。
裴行之不知何时离开的。
昨晚的动静太过响亮,守在外头的宫娥也几近是一夜无眠,早膳也是按裴行之的吩咐备下,瞧见王妃起身,又忙伺候她洗漱。
整个过程,气氛莫名地诡异。
明?明?传闻中?,淮州王和王妃恩爱两不疑,怎的听昨儿的动静,却是那?般奇怪?
那?两宫娥虽疑惑,却也不敢多问,更不敢向谁打听。
膳食方?摆上桌,裴行之便从外头回到了庐缃馆,才坐下,他便从管砚手里接过一个紫檀雕花嵌百宝首饰盒,从里头取出一支缠丝点翠海棠花步摇,递与慕汐温声道?:“宫里有位花娘,手艺极好,这是我前儿拜托她做的一支步摇,很适合你,你且戴戴看。”
慕汐垂眉瞧了眼,这支海棠花步摇做工确然十分精致,连勾起的细节处亦处理得很是恰当,然她并未接过,只是抬眸望着?对面人,嗤笑道:“怎么?这是打了我一巴掌后,再给个甜枣的意思么?”
男人握着?步摇的手在半空停了半晌,见她如此说,唯有讪讪地将手收回,道?:“你现下不愿收,我便先替你留着?,等你哪日想戴了,再”
然他话未道?完,慕汐便冷冷地打断他:“我不会有想戴的一日,你想赏给谁便赏给谁,总之不必给我留着了。”
见自?家殿下费尽心思画出来的步摇被慕汐如此嫌恶,一旁的管砚怎么听心里便怎么不舒服,忍不住在心里连连腹诽。
为了讨好她,这支步摇是他家殿下费了两日功夫亲手设计出来的,可她倒好,不仅没有丝毫感激,竟还满脸嫌弃。
在那?一场冥婚局里,他们不是及时把她救下了么?为了她能顺利地更名改姓,打发林氏的那?一万两银票还是从殿下的私人口袋里掏的。
说起来,她可什么也不曾损失,至于为了这一点点小事成天闹别扭么?
也不知她在这里矫情什么。
管砚正吐槽着?,略一侧首,便见郦璟笙身边的内侍从外头过来,他瞧了眼里头的形景,方?暗暗地退出去。
她虽这盘冷言冷语,然裴行之从昨晚便想清楚了,既然彼此间?的关系无法修复,那?他们干脆就这样不死?不休地过下去好了。反正只要她在眼前就好,其余的他也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裴行之对她的冷脸置若罔闻,微微笑道?:“这步摇我原是我专程让花娘为你做的,你既不戴,纵是积灰我亦断断不会赏给他人。”
慕汐闻言,正想呛他两句,可话还未出口,管砚便面色匆匆地进来,敛眉回了句:“殿下,陛下急召,请您立刻前往和政殿。”
裴行之蹙眉道?:“可有说是什么急事?”
管砚摇头,“并无,只说让您速速前往和政殿。”
裴行之无法,只得放下筷子,起身朝布菜的宫娥沉声道?:“好生伺候王妃用膳,若王妃一口未进,本王唯你是问。”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要是她不吃,他便要拿这宫娥开刀子么?
闻他此言,慕汐正想发脾气,谁知她还未说话,那?宫娥立时被?唬得一颤,忙向他垂首福了福身,道?:“是。”
她脾气没来得及发出,裴行之便已?消失在眼前。
那?宫娥在旁瞧了片刻,见慕汐仍是一口未动,忙主动上前给她夹了些清淡小菜,垂首讷讷地道?:“娘娘,您好歹用些吧!”
慕汐抬眸看了眼那?宫娥,却见她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神色间?满是哀求。
慕汐垂首瞧着?碗里的菜,无声地叹了口气后,不想她为难,只得勉强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淡声道?:“我吃完了,把这些收下去吧!”
那?宫娥看了眼好似丝毫未动的饭菜,略显夷犹地道?:“可娘娘,您您才吃了几口。”
慕汐起身往书架那?边去,一面抽出一本书来瞧,一面神色淡淡地道?:“他只说我若一口不吃才会为难你,现下我吃了不只一口了,他不会为难你的,收拾了吧!”
那?宫娥闻言,只得将饭菜收拾下去。
和政殿。
裴行之翻开奏折只略略看了眼,便不觉眉头紧蹙。
郦璟笙搁下笔,走下台阶,神色凝重又悲伤地道?:“这是今儿一早才送到宫中?的消息,北喀王遇刺身亡,其弟兰佐前儿晚上连夜继位,昨天便联合从昌炎出逃的元谌率五万大军攻打半榆关。北喀什此番出兵猝不及防,半榆关数十位将领率两万军士死?守一夜,终是不敌,尽数战死?,半榆关沦陷。”
裴行之看完蹙着?眉,面色阴鸷地捏紧奏折,冷声道?:“当日攻入昌炎国都时,我遍寻王宫内外,也不曾找到元谌,原来这厮竟暗中?与兰佐勾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