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我想出如何辩白,他又自顾自接着说下去:“不过这也不坏,如同你并不试图改变我、也拒绝被我改变一样,我也如此待你。立场坚定且固守原则的人并不惹人生厌。”
我勉强笑道:“我该谢谢你的夸奖吗。”
库洛洛瞥了我一眼:“我没有在讽刺你,不想笑就不要笑了。”
楼下的动静已经停了,拖沓的脚步声响起来,被教训得灰头土脸的两个表弟走上楼,看见沙发上安然无恙的库洛洛立刻露出“不仗义!竟然自己先开溜!”的表情。
可见世间之事不论好坏,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
我眉头一皱,刚要出声,突然想起库洛洛刚才那番话,立刻强行展开五官,挤出一个笑:“快去洗澡吧,过会儿就该吃晚饭了。”
对他们的脑残事迹只字不提。
我自觉十分温柔体贴,然而两个表弟却慢慢张大嘴,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库洛洛,这和你说的不一样啊!
生死有离别(一)
次日,我们启程返回x市。
太后的工作单位提前一天上班,加上库洛洛国庆后就要搬家,房子装修还要扫个尾,太后决定亲自监督,因此综上所述,愉快的长假宣告结束。
两个表弟因为屡教不改而被二舅亲手押进车站,分别送上各自回校的列车,之后二舅直接买票回x市。少了一个能和太后聊天的人,回程路上十分冷清,我专心开车,库洛洛专心看书,太后百无聊赖地躺在后座,没过多久就开始专心睡觉。
如果把生活比作游戏,那么假期是副本,平时是主线,并且显而易见,主线远比副本无聊得多。
七号当天,太后照常早起上班,到我起床时家里已经空无一人,我打了个电话给库洛洛,他竟然又跑去了博物馆。难道他打算改行往这方面发展了吗?
刚挂上电话,莲子莫的短信就跳了出来,这个同样被单位提早上班的倒霉孩子像侦察敌情的细作一样通风报信道:「你男人一个人跑来博物馆了,你要不要过来?」
我一边刷牙一边回复:「我刚起床,等下就过去,中午一起吃饭。爱你?」
然后我飞快地换上裙子化好妆,随便塞了两块饼干,拎起包飞奔而出。
下楼看到停车位上停着一辆不认识的车,我反应了足有一分钟之久,才想起来必是库洛洛把车开走了,最近小甲壳虫大多是我在开,以至于我彻底忘记它真正的主人是库洛洛。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在高跟鞋和公交车之间衡量许久,最后忍痛选择了出租车。
库洛洛还说他无意改变我,我看他已经改得够多了!
尽管路上不堵,但我起床太迟,到达博物馆时已经超过了十一点。眼看就要到午饭时间,我干脆在附近找了一家西餐厅,订了一个靠窗背阳的雅座,让库洛洛和莲子莫一起过来。
过了大约二十几分钟,他们的身影出现在街对面。
即便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依然一眼就看见库洛洛。他还是通身休闲装,黑色的直筒裤衬得双腿格外修长,上身是白色圆领t恤外搭黑色薄夹克,阳光下锃亮的尖头皮鞋骚气十足,我发现今天他没有戴耳坠,额头上的十字印记也被刘海模糊,作为“库洛洛”的辨识度因此大幅下降。
几步外的莲子莫一如既往光彩照人,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却走在可以说“疏离”的距离上,不怎么和库洛洛交流,两人间的气氛我隔得太远也感受不出来,但我一直担心莲子莫会向库洛洛发难。
他们停在路口等红灯,库洛洛抬头往我这里看了一眼,抬手打了个招呼。莲子莫随即也发现我,巧笑倩兮地冲我摆手。
我对库洛洛挥了挥手,而后送给莲子莫一个飞吻。
莲子莫一走进餐厅便直奔我而来,一屁股坐上我身边的位子。我无语地看着她,就算你不抢这个位置,库洛洛也不会看上它好吧。
看来我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莲子莫果然和库洛洛不对付。
莲子莫眨巴眨巴她漂亮的大眼睛,显得十分无辜。
库洛洛慢悠悠地走过来,手上拿着三本菜单,他将菜单放在桌上,笑道:“我请客,不要客气。”
闻言我立刻翻开菜单寻找最贵的菜品:“放心我才不会跟你客气。亲爱哒,我们今天不点最好的,就点最贵的!”
莲子莫掩唇轻笑,对库洛洛说:“那就谢谢你啦。”说完也毫不手软地勾了几个宣传图片特别大的菜。
库洛洛就像一个习惯挥金如土的壕一样大方摆手。虽然本质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不得不承认,他有时候格外帅气逼人,比如现在。
这家西餐厅的装修风格偏重清新文雅,雅座设计很有闹中取静的意思,座位与座位之间、座位与走道之间,虽然不像其他餐厅那样立了挡板或分隔成独立区域,却以稀疏的花枝藤蔓为帘,与雅座外的空间相连又自成一体,总体看来是很适合约会和商务洽谈的地方。
库洛洛称得上是一个健谈的人,如果找到合适的话题,他能将这个话题深化扩展到一篇论文都塞不下的地步。但大多数时候他都很安静,尤其是在只有我和他的饭桌上,因为我并不是他打算获取念能力或其他情报的对象。
相反,我和莲子莫则随时随地都能有说不完的话,今天我们就以“哈尼你怎么晒黑了”和“宝贝快安利一点美白霜”为开头,顺着这条美妆线一路歪到天边,不知不觉就种出了一片草原。
显然这不会是库洛洛感兴趣的话题,尽管我认为他不是不懂。上菜之前他一直面带微笑神游天际,上菜之后他就一言不发埋头吃饭,餐桌礼仪十分到位,和桌对面的我们形成两种画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