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我有点迷惑地招呼道,瞥见他一脸严肃地绷着,望过来的目光格外地严厉,心里立即咯噔了一下。
“你们怎么来了?”我小声呐呐地问道。
“如果您还记得自己的职责,”我能听出管家声音里克制不住的责备,“就不该一声不吭地突然离开,如此行事对于一族之长来说太轻率了。而且如果您出事了,我该怎么跟夫人交代……”
眼看老爷子的训话逐渐有滔滔不绝的趋势,我发怵地小声辩解道,“这是迫不得已的。”
“迫不得已?”管家满是质疑地问。
“是黑魔王的命令,”我理直气壮地甩锅,“事发突然,才来不及仔细交代……”
管家望向听完其他巫师带来的消息,慢慢走到卡莱尔身旁的黑魔王,脸上闪过刹那的戒备,随即敛去。他恭敬地弯了弯腰,身后的莱利·艾伯特以及随行的巫师也跟着微微侧身,低声叫道,“主人。”
“我可使唤不动你,”黑魔王显然也听到了刚才利索的甩锅,嘴边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微笑,“你不添乱就是最好的了。”跟在他身后的黑压压的巫师里发出一阵低声的哄笑,管家偏过头,投来一个严厉的眼神。
我不敢相信他竟然会拆台,立马扭过头,目光恶狠狠地剜着他,随即又想到自己现在披着影子的身份,他跟她一向不合,这嘲讽倒是说得过去,我瘪着嘴自认倒霉地想。
然而他投过来的目光,却让眉头不由自主地蹙起,我默默思忖,原来他一直是用这种眼神看影子的吗?虽然嘴上不饶人,但眸子里却淌着种让我格外不舒服的温和。
与从前不同,现在当影子驱使身体时,我不再是毫无意识,而是能隐约听见外面的动静,但视线却像是透过水看出去一样,画面仿佛在摇摆,一片虚晃的模糊不清。
是以我只听过他对影子不假辞色的斥责,却从没见过他们接触时互换的眼神。逐渐有一阵淡淡的悔意开始在心底蔓延,我不知道自己跟影子做的交易是否是个正确的选择。她现在能够更自由地出入,也意味着他们有更多接触的时间。
我想到了昨晚暧昧的撩拨,想到了他们之间更加相似的共同之处,想到了他们更加相投的志趣……
犹如黑曜石一般美丽的眼睛是我从前最喜欢注视的,现在却刺痛了双眸,我烦躁地扭回头,乱糟糟的猜想搅得心烦意乱。
“大小姐,你明白了吗?”
我抬起头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跟着管家来到了湖边一处僻静的泥岸上。这里远离扎营的众人,风和树叶的沙沙声模糊了远处熙攘的声音。
“明白什么?”我抬起头问,管家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您很喜欢黑魔王……”
“谁很喜欢他了,”我撇撇嘴否认。
“不管您喜不喜欢他,都不该到这里来,”管家顺着改口道,声音不再像之前那么严厉,透着种长辈对晚辈无奈的包容,“格林德沃很久之前就在这里布局了……”
“门……”我轻声喃喃,脑海里立即浮现了书页上的那片帷幔。
“没错,他几十年前就想借助门的力量制造阴尸大军了。”管家说。
我用手指卷着一缕发丝,若有所思地揣度着格林德沃的布局,随即思绪一顿,“你怎么知道?”我狐疑地望向管家。即使这是格林德沃几十年前放弃了的计划,也不该泄露得广而众知。
“因为亚克斯利家族,确切说,”管家压低声音说,“您的父亲曾经参与了这个计划,并在家族纪事上简单备案。”
“迈恩哈德,”我轻轻哼了声,“格林德沃的第一走狗,确实很有可能参与……那么,他有说这个计划为什么搁浅了么?”
“既然称之为门,”管家对自家小姐不合礼仪的遣词不赞同地皱了皱眉,但他很快舒展开,接着说,“自然需要钥匙才能打开。”
“钥匙?”我愣了愣,试图重新理解这个熟悉的词。
“或者说祭品,也许您更能理解,”管家说,“献上祭品,门才会升起。”
“门,升起?”我能听懂管家说的每个词,却不明白这些词连成句后的含义,“我以为它会跟英国魔法部里那个一样,有个大石头垒起来的固定门框?”
“据我所知,这一扇绝不是这样,”管家说。
我深吸了口气,烦躁地说,“先不说祭品是什么,门又在哪里?我们走到现在,除了接连不断的袭击和陷阱,连格林德沃的一根头发都没见着。现在连邓布利多也不见了……迈恩哈德还留了些什么吗?”我望向管家问道,后者轻轻摇了摇头。
“除了字里行间透露的,祭品似乎跟本家有关,”管家轻声说,话里渐渐显露难掩的担忧,“这也是我不赞同您到这里来的原因,祭品跟本家血脉相关,这足以让您陷入险境。黑魔王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
“跟他没关系,”现下一提起他我就心烦意乱,“我有能力照顾自己。”
“那么还请您加倍小心,”管家又叹了口气说道,“现在不是使小性子的时候,有必要还请紧跟在黑魔王的左右。”
管家需要安排手下的人,嘱托完便先行回去了营地。我坐在湖边粗糙的岩石上,伸着靴子尖无意识地摩擦着因为长满青苔而滑腻腻的石块,双眼盯着水面上的倒影出神。
所有事都像碎裂的玻璃片似的,乱哄哄地划过脑海,我说不上自己为什么留在这里,既无法静心地思考管家带来的大量信息,又没法理清心里充塞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