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斑逐渐密布的视线里,黑发女巫慢悠悠地走回到他跟前,黑黢黢的眼睛饶有趣味地欣赏了会他的垂死挣扎。
“格林德沃也太小看我了,”她轻哼了一声说,“这种烂招,以为我会在上面栽两次吗?下次要是再想装什么人,记得别戴屏蔽心灵控制的戒指。”
“不过,多谢你专程送来的信息,”昏迷过去的男巫被随意丢在灌木丛里,“还有魔杖……希望你不会被路过的幻兽啃掉一部分。”
我不是很有诚意地嘟囔,弯腰从他手里抽出魔杖,端详着那张与小天狼星一模一样的脸,它并没有随着昏迷而消失,看来是用了复方汤剂。
思索间,一声尖叫划破了四周的沉寂,绝望得令人恐惧,更糟糕的是余音未了便戛然而止。
我倏地转身,点亮魔杖,循着声音疾跑过去,拐过一个弯,在灌木丛中躲闪着,穿过长长的林间甬道。
荧光摇曳,投在篱笆上的影子忽闪跳动着。不觉间,覆盖在路面上的落叶变得稀少,逐渐露出深褐色的松软泥土和被滑腻苔藓覆盖的石块。
又拐过一个路口,一个瘦削的背影猝然出现在前边,雾气中只能勉强看清轮廓。
我放缓脚步,悄悄离近了些才发现,那人的脑袋没有头发,肤色十分苍白,仿佛散发着像珍珠般的光。
它长长的袍子拖在地上,边缘仿佛还没有完全形成似的,像黑色的雾气一样不断飘荡着。
显然是又一个幻觉的造物,不过比起黑魔王,我眨了眨眼想,它看上去更像个摄魂怪。
造物的主人此时正被细长的手指掐着脖子提在半空中,喉咙里发出几乎要断掉的咯咯的喘息声。
贝拉特里克斯双手抠着紧掐自己的手,头部被迫抬起,模糊的视线里密布着一跳一跳的黑斑,与颈间还在垂死勉力突突跳动的动脉相呼和着。
不知是因为死亡临近还是因为对方本就过低的体温,她感觉一股冰冷黏滑从颈部扩散,充塞了全身。
这是她梦到过无数次的死亡场景,却没料到会是在这里。
贝拉特里克斯绝望地想着,在快要失去意识的当口,隐约听到了一道利刃疾速划破空气的呼啸声。
然后钳制在脖子上的致命力道消失了,她跌坐在潮湿的泥地上,捂着脖子拼命咳嗽,泪眼模糊间望见黑魔王的胸口被捅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接着他倒了下去。
我收起血刃才反应过来自己口袋里正装着一根顺来的魔杖。
原本不用再划一道伤口的,我有点懊恼地想,也许volde说得多,是该改改这个习惯了。
“你杀了他,”贝拉特里克斯轻声说,她已经止住了咳嗽了,正喘着粗气站起来,眼睛死死瞪着我,脸上闪着疯狂的光芒,“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她胸脯极速起伏着,尖叫着抬起魔杖,下秒又被一道禁锢咒击中,撞在篱笆墙上,痛呼着滚落。
“它要杀你!”我用种匪夷所思的表情望着略显癫狂的女巫,看到她更加激烈的挣踹后才意识到现下不该继续刺激她。
“那个不是他,贝拉特里克斯,”我摘下改变面貌的饰品,眼睛微微闪着银光安抚她,“那是魇兽幻化出来的,它们会把你最害怕的景象变成现实。我绝对不会伤害真正的他,好吗。”
“那可不一定,”贝拉特里克斯冷哼着说,好在眼睛里的激烈情绪在安抚下慢慢消退了,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给我解开咒语!”
“我知道你对我有偏见,但是不可否认,我跟你一样关心他,”我解开咒语,瞥了眼爬起来的女巫身上被拉扯开的肩带,还有脖子和胸脯上敞露着的熟悉的青紫斑痕,撇撇嘴,“这真的是你最害怕的事吗?我怎么觉得你还乐在其中呢?”
“闭嘴!”她肿着喉咙,冲我挤出一声粗哑的低吼,站起来理好衣服,“有什么是比将最爱的东西硬生生破坏更令人恐惧的?”
“这么说有点道理。”我摸了摸下巴,认真分析道,“但是这个幻境也太假了,我觉得他绝对不会对你做这种事。”
“你少说得像是很了解他的样子,几十年没见了,”她哼了一声说,“难道黑魔王会把我们的情事讲给你听?”
我急促地吸了口气,瞳孔微闪着银光,下意识就要去撬她的脑子,随即便意识到这女人大概是因为我刚才的话故意说来挤兑。
“你的梦想很振奋人心,”我继续朝前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凉凉道,“下次见到他我会转达的。”
贝拉特里克斯被噎得一顿,安静了好一会才轻声说,“也许我是痴心妄想,但你不能否认你不了解他。”
“我比谁都了解他,”我下意识回道,“我们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毕业……”
“然后你抛下了他,”她打断我的话,紧接着说,“徒留他独自挣扎了几十年。但要我说,没有你的那十几年里,他才是真正的他,他才是快活的。”
“他爱我,嫉妒让你试图否认我,”我不客气地回击,“仅此而已。少扯几十年前的老黄历。”
“卡莱尔·亚克斯利,你没见过十几年前的他,”她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狂热,下刻又神色凄凄地笑了声,“他本该是神的,而你却让他变成了一个人,一个满心满眼都是怎么讨你开心的男人。”
“我们在一起都很快乐,一味追求力量才会毁了他,”我觉得贝拉特里克斯像极了狂热粉,脑子里充满了自己臆想的偶像,“成神只会带来无穷无尽的孤独和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