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幻想一下,”我仔细盯着苍白的侧脸,故作雀跃地说,“许多不该发生的事如果没有发生,是不是生活会大不一样?你没有想过不在孤儿院长大的可能吗?也许有一天真的能纠正这一切呢?”
我设想着自己如果没有落水,是不是现在仍然按部就班地过着偶尔无聊却幸福的生活?特别是有爸爸妈妈陪伴的生活……而现在就有个纠正的机会摆在眼前。
想到这,我的心跳便控制不住地加快。
“我也是你需要纠正的不该发生的一部分吗?”
清晰微凉的声音乍然在耳边响起,我猛地转头对上漆黑的眸子,看到自己倒影的表情满是惊愕。
volde的眼神总是让人觉得他知道一切,让人不自觉想缴械投降,向他坦白所有。
我脑子里轰地一声变得纷乱混杂,一会觉得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一会又觉得他肯定不知道。
“当然不是!”我失声叫道,就好像希望提高的音量能掩盖其中的不安一样。
他停下脚步,转身垂眸久久地望着我,似乎在确认我的否认里有几分真假。
“卡莱尔,你说过,过去经历的一切痛苦才造就了我们的相遇相识相知,”他声音很轻,却越发加剧了我的不安,“你现在却想假设我们从来没有遇见的过去,假设我过去几乎全部的努力都没有意义的生活,假设我不存在你能更快乐的人生……”
“你后悔了,从阿纳金的铺子出来以后……为什么?”volde盯着我的眸子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他似乎竭力压抑着其他情绪好保持理智的思考。
“我没有后悔,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又焦急地否认,直到一股铁锈味在舌尖弥漫开来,这才发觉自己一直死死咬着下唇。
“是吗?”他朝我逼近了一步,轻声说,“那你不妨让我看看你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
我一时觉得嗓子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样,张了张嘴,却发不了声,几分钟前的快乐仿佛艳丽的晚霞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黑暗、潮湿和寒冷。
“我没有后悔。”我望着他,只能重复这句空洞的话,但这确实是我心底真实的想法,只是它没法阻止我去想能再次见到爸爸妈妈的情景会是什么样子。
当绝对不可能的事变得可能,人就是会不断地,控制不住地,一遍又一遍地去设想。
“但你犹豫了,”卡莱尔始终封闭的大脑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深吸了口气,“在有选择的时候,你从来不会坚定地选择我,以前是亚克斯利家族的纷争,后来是邓布利多,现在又……”
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静静地盯着我,似乎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过了会才轻声说,“你想要听我的假设,我可以告诉你,卡莱尔,如果有选择,我还是会选择经历这一切,我曾经极度想否认自己的出身和血统,但是,你让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可以忍受的,都是不重要的,都是无足轻重的。你不能在我放弃曾经的人生目标后,再毁掉我现在唯一拥有的……”
我急促地吸了两口气,感觉心痛苦地蜷缩起来,眼睛湿润地看着他的喉结因为吞咽上下动了动,然后下巴被冰凉的手托起。
我透过模糊的视线望着黑沉沉的眸子,听见他的声音很慢很轻,却稳稳地穿过呼呼的晨风在耳边清晰地响起,“……所以,卡莱尔,不要再做这种假设,你真的会把我逼疯的。”
说完,他不等我回复,退开一步,转身继续往前走,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一次无关紧要的交流。
我望着他的背影,胃里像翻了调料似的五味陈杂,用力咬了咬受伤的下唇,现在只有一种疼痛才能止住另一种疼痛。
我迈开有点发软的步子打算跟上前面的人。
忽然,地面轰隆一震,我有点茫然地望见volde猛然转身,脸上是来不及收起的,跟我一样的忧郁和痛苦。
我们都下意识朝着对方跑去,然后看着另一方的面孔迅速消失在拔地而起的藤蔓交织成的树篱中。
--------------------
感谢在2023-10-2522:40:11~2023-10-3000:16: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羽蒙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梦魇
======================
几乎有两人高的树篱在灌木和落叶铺就的小径上投下乌黑的影子。不知道是不是被施了魔法的缘故,四周刹那安静了下来,鸟翅的扑扇声、草虫的鸣叫声还有风吹树叶的哗哗声,都变得很遥远。
耳膜像被层看不见的水压挤弄,一鼓一鼓地向外突突跳着,低沉的嗡鸣充斥了耳侧,溺水的窒息感仿佛又如跗骨之疽般缠了上来。
我轻轻吸了口气,顾不上胃里倒腾的难受,紧张地察看面前高耸的绿墙。
树篱又厚又密,但比我想象的容易破坏,被暗红色的锋利长刃几下划开后便破开一个能供人勉强穿过的洞,断枝间露出对面与这边几乎一摸一样的场景。
空荡荡的小径,湿漉漉的落叶灌木闪着玻璃碎片似的光亮,而本该在那儿的人已经不见了。
胸中控制不住涌起一阵失落,我紧紧抿着嘴思忖,volde不可能丢下我独自离开,除非这篱笆只是障眼法,我们在被隔开后又陷入了嵌套的混淆咒或者传送咒……
如果所处已经不是原来的位置,那么继续等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四周起了稀薄的雾气,遮挡了延展向远处的视线。隐没在雾气中的树干仿佛被磨砂玻璃挡着,呈现出墨水晕染般逐次变浅的蓝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