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梦龙起身过?来,她便作势要将那?东西砸了,陆梦龙怕孟沅君听见,也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只得低声与?她讲道理,“既是送了人,就是人家的东西,哪有?未经?主人允许随便动的道理?快放下?,否则你沅君姐姐会生气的。”
花昭听到?这句“沅君姐姐”不禁翻了个白眼,撇嘴道:“不,我喜欢这个,你回头也送我一个一模一样的,否则我就把这个扔到?窗外去。”
“好好好!”陆梦龙赶紧答应,压低了声音道:“快放下?,老实坐着吃你的果子?。”
花昭见他答应得这么痛快,眼珠一转,又笑嘻嘻地道:“不成,我改主意了,我要比这个成色更好的羊脂玉葫芦。”
陆梦龙嘴上妥协心里却犯了难,这个籽玉葫芦还是用半册话本子?在段不循那?换回来的,如今又要羊脂玉的,他那?夫人不知又要借机讨多?少话本子?。她看得倒快,他写起来可是要了老命,怕是要将心血都熬干了也不够用的。
外间,孟沅君将人引到?西稍间,教绯儿将门关了在外守着,方才皱眉道:“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出来?”
赵嫂子?不由苦笑,“您是没见着那?阵仗,一群精壮汉子?日夜把守着,我就是有?心也无力。这次若不是寻了个说得过?去的由头,恐怕是真?要等临盆后才出来了。”
孟沅君一惊:“冉氏果真?有?了?”
当初赵嫂子?应了段不循这份差事时就悄悄知会过?她,虽未明说,孟沅君心里也猜到?七八分,到?底还存了两三分侥幸。如今猜测坐实,她心里悬着的石头彻底落了地,人却被砸得痛楚难言。
从?前与?他在一起时,她也动过?这个念头,为此还偷偷服用过?坐胎药。可惜那?人是个精明彻骨之人,对这事在意得很,从?不肯轻易松口。
沉默半晌,孟沅君终于开?口道:“他待她如何?”
赵嫂子?闻言顿时笑了笑,心道那?可真?是放在手心怕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没见过?那?么疼娘子?的丈夫。觑着孟沅君脸色,却只道:“我瞧着也就那?样,他是不缺银钱的人,好吃好喝养着就是了。这般大费周章不教消息外传,也是为了那?肚子?里的孩子?。头一胎嘛,他又是三十来岁的人了,重视些也是有?的。”
“这胎是男是女,你知道么?”
“……两位府医都说,十有?八九是个男孩。”
孟沅君的心凉了个透,十只尖锐的指甲攥入掌心,将皮肉都刺破了,竟也不觉得有?多?疼。末了淡淡道:“胎象稳固么?”
赵嫂子?心里顿时一惊,瞧着她凝了寒霜的一张艳丽面孔说不出话来。
兴师动众道虚惊,灯前镜里见卿卿
第二日一大早,赵嫂子果然端来一碟新鲜的芡实山药糕,静临刚吃了?一口就觉得松软可口,直夸是比以前?的强了?许多,因就心情大悦,笑眯眯地教金钏给赏钱。
赵嫂子面带惶恐,连连推辞不受,“这都是应该的,夫人如此客气,真是折煞我了?。”
再要给,就见人额上?出了?一层薄汗,脸色也有些微红,便知人家?是真心不肯要,于是便也不为难她?,教金钏收了?荷包,转而赠送了?些鲜果与她?吃。
段不循见她?一口接一口地吃那糕,自己跟着尝了?一个,只觉寡淡无?味,不由摇头笑道:“你如今的口味是愈发刁钻,只怕再过?几个月就要吃土嚼蜡了?。”
说着教人将点心收了?,“再好吃也要适可而止。”
“府医都说了?,这个吃多少?都不碍事的。”
“那也不行,大米白面吃多了?尚且积食,何况是这个。”
他?果真是一张乌鸦嘴,静临这些日子都好好的,偏偏在?这日晚饭前?难受了?,开始只觉得轻微的烧心反酸,喝了?几口水后便觉得反胃,干呕了?一阵后腹部?开始隐隐作痛。
两位府医轮流诊脉,都说静临的症状乃是脾胃不和导致的积食再加上?孕期反应所致,并无?大碍,只消喝几副调理?脾胃的汤剂即可。
段不循教人照着方子速去煎药,亲眼瞅着静临喝下了?,又要府医逐一查看这几天的吃食,尤其?是那盘子芡实山药糕。府医再三确认,饮食没有任何不妥,他?那铁青的脸色方才缓和了?些。
一碗药下肚,段不循数着更漏过?了?半个时辰,见人看起来还是恹恹的,全然不像平时脸色红润的模样,立即就要冯遇去惟初草堂请程一过?来。
静临急得拉他?的袖子,埋怨道:“都这么晚了?,一点小毛病何必折腾人家??我已经好多了?,只是还有点恶心而已。”
瞅着那两个府医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心里一时不忍,又劝道:“世上?哪有一吃就见效的灵丹妙药,这才多久,你急什么?快别绷着你那张脸,我看了?更难受。”
段不循嘴巴动了?动,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握住静临的手,“那你躺一会儿。”
第二日一大早,他?到底是将程惟初给请来了?。银儿跟着一道,和她?师父先后给静临把了?脉,又问了?饮食、看了?舌苔。
银儿也说没事,回?眸看她?师父,程一含笑点头,转头打趣段不循道:“尊夫人没事,你倒是急出病来了?。我看该给你开一副平心静气的方子,免得你一惊一乍地折腾人。”
赵嫂子昨晚一夜都没睡好,早上?又见请了?新的郎中来,心里愈发后怕。她?与沅君是同乡,早年也是为她?调养身体才得以结识,因脾性颇为相投,这么多年就一直没断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