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雨又下了?起来?,沙沙地落在窗棂上,听起来?像是蚕食桑叶。
静临翻了?个?身,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恼人的沙沙声却入了?耳,脑中尽是桑间濮上,柳摇月移。
她在闺中时也不?是个?安分的姑娘,是故,受了?柳文彦的引诱。
后来?,为了?报复,她又引诱了?谢琅。
可是今夜,此时此刻,她不?再?是被动的、懵懂的,也不?再?是别有所图,她只是单纯地想要?一个?人,身心合一地想要?他。
起身,樱红色软绸睡鞋踏在厚厚的毡毯上,无声走向房门。
只要?推开一层门,再?推开一层,她所渴望的,就在隔壁。
渴望……这个?心底里忽然冒出来?的词烧得静临浑身发烫。
无名无分,这是羞耻的渴望……愈是羞耻,愈是渴望。
这样黑沉的春夜,种子破土而出,草木悄然萌蘖,嫩芽舒展蜷叶,一切生灵都在潜滋暗长。
她又不?是块死木,她也是活生生的一条性命,她如何能不?渴望——若是没了?渴望,春夜岂不?成?了?完全的空寂。
手抬起,放在门上。
那门似乎也长出了?心脏,心脏在手下腾腾地跳跃,自?作主张地往外开去。
段不?循不?知何时,已经?直挺挺地站在她的房门外。昏暗的廊灯被他高大的身躯挡在身后,轮廓愈发深邃,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那眸色似比夜色更深。
静临觉得自?己快要?被他揉碎了?。
回廊的栏杆在幽暗的烛火下泛着暗红的光,静临的浅碧色小衣搭在上面?,下方是山西会馆挑空的厅堂。守夜的下人靠坐在一楼的门口?打盹,只要?稍一抬头,就能看到云天间门口?的情状。
段不?循垂着一条手臂,另一条托着静临,将她抵在回廊的墙壁上。
她身侧的壁灯精雕细刻,做工精致。粗直的灯柱上雕着条柔软的缠蛇。火舌抖动,舔舐这夜潮润的空气,缠蛇的影落在壁上,颤动不?止。
春潮带雨晚来?急,室外的雨越下越大了?。
雨散云收问心迹,议事厅内献妙思
昨夜的?一场大雨下得可谓是酣畅淋漓,山西会馆后院的?几亩作物喝饱了水,一夜间壮根、灌浆,拔节,清晨又浇了几场濛濛细雨,到天?光大亮时,已?是枝条舒展,花叶焕然?,看着便?教人心生怜爱。
日上三竿,暖洋洋的?日光透过水红幔帐照进来,拔步床上便?笼了一层软红的?光晕。静临两靥的?红晕又与?这层软红不同,是瓷白底子里透出的?暖粉色泽,质地十?分莹润。她?的?睫毛不算浓密,胜在纤长卷翘,生在一对顾盼神飞的?眸子上便?分外合宜,像是明山秀水缀点乌篷船,有一种江南水乡的?灵动之美。此刻闭眼?睡着,神情恬淡,面上没有一丝修饰,看着便?与?寻常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无异,耳廓上还有一圈细细的?绒毛。
段不循侧着身,一手撑着头,一手垫在她?颈下,目光作笔,在她?面上一寸寸地描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