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不循跟到车前站定,向内伸出?一只手,“段某身负重伤,恐怕难以单臂登车,还望娘子?不弃,搭一把手,段某感激不尽。”
银儿忍笑,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静临恼怒道:“那你就别上了。”
段不循勾起唇,正要?再说什么,冷不防腰上箍了一双劲瘦的手臂,一用力,拔葱似的将?他向上一提,紧接着屁股重重挨了一下——谢琅弯起膝盖,又助了他一腿之力。
车帘子?摔上,谢琅坐在外面,高喝了一声“驾”,马车向着山西会馆的方向疾驰而去。
到门口?卸下三人,不发一语,又一刻不停地上了车,径自往沈家去还车。
驰行的夜风翻起他衣袍一角,露出?裥褶侧面一抹银红色的插摆,万家灯火照耀其上,在夜色里形成了一道飒沓的流星。
静临默默看?了一会,心中滋味难言。
段不循又“嘶”了一声,静临赶紧回头扶住他,“疼厉害了么?能?不能?忍住?”
段不循没?吭声,握住她的手捏了捏。
到了云天间,名安早置办好了跌打损伤药,又按银儿的吩咐提前用温水泡了杉木皮,一切就绪,却?唯独少了捆绑的细线。
银儿不想?用衣带凑合,说捆不扎实,恢复得慢,段不循就教他们到隔壁找。程一搬去了潮白河畔的惟初草堂,隔壁空着,还剩了不少东西没?搬走,兴许能?找出?几根麻绳。
名安、翠柳和银儿急奔出?门,往隔壁去翻东西,静临刚要?跟上,被段不循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
静临小声问他。
“忍不住了。”
静临怔了怔,随即晓得他是说疼得忍不住了,看?他宽阔的额上已覆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硬朗的面孔白得没?了血色,便知他没?说假话。
掏出?帕子?去擦他额上的汗,有些够不到,便微微踮了脚。
后脑勺被他用力一扣,俯身吻了上来。
推他,压抑着嗓子?,“你疯了!仔细教人看?见?!”
“疼死了。”
他在她耳边气?声低语,音色与以往的放荡不羁全然不同,似是委屈,又似是勾引。
静临的身子?便跟着心一起软了,任他唇舌相索,加深了这份提心吊胆的纠缠。
银儿几人回来时,段不循正端坐在窗边矮榻上,一手置于?膝上,一手垂着,眉目微凝,端神正色,宝相庄严。
静临与他隔了一张炕几,两把椅子?,一架博山炉,正背着身,在地当间的八仙桌上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