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不循点?点?头,看向陆梦龙,显然他想的与自己一样?。
离了?书画摊,陆梦龙低声?道:“我没记错的话,李记是国公爷的产业吧?”
段不循颔首,手指着包好的春联,意味深长道:“李国公的意思就是太后的意思,太后的意思就是那位的意思,那位是在敲打人呢。”
“不应该呀!”陆梦龙皱起眉头,“如今这局势,显然是相离不得?寺,寺亦离不得?相。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么?”
“那就要看清和那边的消息了?,走吧!”
二人在花厅吃了?一盏茶,又消磨了?两盘子点?心,书房那边才有人过来招呼,说阁老这会儿才得?空,两位少爷可以过去了?。
段不循许久没有过府,也是许久没听过“少爷”这个称呼了?。
老师的家?人称呼学生为?少爷,显得?学生是儿徒,这是亲热的意思。
至于名?实相副否,这就见仁见智了?。
师徒三人寒暄几句,陆梦龙双手捧着对联献上,“方才经过铺子,见这联写的有趣,请老师过目。”
刘阶展开一看,只见上联是“阶上松柏留日月”,下联是“堂中梅杏焕新年”,横批是“乾元一振”。当即冷笑一声?,将?对联掷于地?上,“刘阶,中堂,乾纲独断……嗬!郑珏的内学堂倒是没白上!”
陆梦龙微微一笑,敛眉道:“竖子无能,只能搞些捕风捉影的小把戏,老师息怒。”
刘阶哼了?一声?,回身从桌案上拿起一封信,向段不循递来,“他们的能耐可不止于此,你们俩看看!”
段不循从头到尾扫了?一遍,递给身旁的陆梦龙,垂手不言。
刘阶还等着答话,陆梦龙只得?率先道:“早就听闻那边的皇庄乌烟瘴气,看守太监打着圣上的旗号肆意侵占民田。如今民田益少,又尽是些贫壤瘠土,今年收成又差,税赋却?一如先前,摊到每亩地?上不是个小数,难怪收不上来啊!”
刘阶朝着段不循淡淡一瞥。
段不循道:“阉竖祸国,清和信上这几条句句切中要害,读来颇为?痛快。然,不循以为?,皇庄积弊甚深,不惟平阳如此,南京、凤阳占地?更甚。阉竖所谋,圣上未必不知。老师柄国未久,此时不宜大动干戈,当务之急是把税银收齐。从前工部掌竹木抽分之税,如今实物已?换成了?白银,他们实质上干的是和户部一样?的差事,户部早就不满。此次税收又为?宫室营建,依不循拙见,且叫户部和工部打口水仗去,老师且高坐钓鱼台,等着他们谈判出个结果,自行向您交差便是。”
刘阶眼睛眯成薄薄一条缝,“你倒是会和稀泥。”
段不循一拱手,“非是不循避重就轻,清和在信里已?经将?账目算得?很明白,税收的主要缺口不在田地?,而在杂项。阉竖固然可恨,此时却?非发难的良机。贸然动作,恐怕两败俱伤啊!”
“照你这么说,对此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
段不循颔首,“权宜之计,如此最好了?。”
刘阶脸色陡沉,屈了?二指,一下下地?叩着桌子。
从刘府出来已?近巳时,此刻街道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门上高悬的灯笼将?街道照得?红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