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安委屈得不行,先前还说什么“天高地广,你想走哪条路都好”,怎么这会就改了,莫不是真嫌弃了人家的门第??
哼,想他?名安先前也不过是个小?叫花子,如?今是发达了,还不是一副肩膀两条腿,也没见比从前多了三头六臂。
都是一样的人,谁瞧不起谁呀!
名安什么都能?听他?爹的,唯独娶亲一事,一定得按照他?自?己的心意来。
这辈子就只?能?是翠柳,打死他?也是翠柳!
段不循见他?跪得直挺挺,脖子梗出老长的青筋,一脸都是不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要读书,我答应你了;要娶亲,我也答应你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能?算是答应吗?“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世上有几个人能?有谢琅那样的天资,二十出头就成了庶吉士……进士,呵,莫说能?不能?考中,就算是能?,到时候他?也是个老头子了!
还双喜临门……一把胡子的老头子,拄着拐棍,颤颤巍巍地打起帘子,从花轿里迎出个同样颤颤巍巍的老太太,俩人步履蹒跚地走到喜堂上:一拜天地,咳咳;二拜高堂,咳咳;夫妻对拜,咳咳;送入洞房——一宿就光顾着咳咳了,还洞房个什么劲!
名安想着那场面?,越想越是伤心,竟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眼泪顺着初具规模的下颌骨流到喉结,将少年人的皮肉哭得亮晶晶的。
说他?不懂事,他?又什么都懂,甚至都已经开始爱慕姑娘了,说他?懂事,偏又在这里嚎啕大哭。
段不循气?得想踹他?一脚,却是笑得提不起腿。
“滚滚滚”,他?提着脖领子将名安薅起来,“少在老子这里嚎丧,你爹我还没死呢!”
名安哭得停不下来,一边抹眼泪一边抽搭,“你、你倒是给个准话啊……我、我这样怎么和、和冉娘子交待!”
段不循收敛笑容,想了想,“你就和她这么说。听明白了?”
名安破涕为笑,“真的?”
段不循也露出个笑模样,“还不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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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天短,寅时还是一片漆黑,谢琅已经洗漱更衣妥当,坐在桌边用早饭了。
谢夫人心疼儿子,生怕下人不尽心,这第?一顿饭定然是要自?己亲手做的。
谢琅几口喝完热粥,“母亲再回去?躺会儿,儿子去?上朝了。”
谢夫人看?着儿子龙章凤姿,满脸都是慈爱,“去?吧,晚上早些回来。”
谢琅颔首,与母亲恭恭敬敬一揖,披上棉袍,转身出门,步入茫茫夜色之中。
谢夫人跟到门边,掀开棉帘张望了一会儿,方?才回屋,又走到桌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