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许久,他推开门,看到月光下,阿梨正在皱着小脸,苦巴巴地练着画符。
修士一般所用之符为黄符,朱砂所画,但她画的却是白符,白纸黑字,看起来倒有些像是殡葬所用。
这让张九阳想起了林瞎子曾在阿梨魂体内种下的那张散魂符,也是白纸黑字,阴气极重。
这是走阴人一脉特有的符箓,白符,也叫鬼符、阴符。
“九哥,秃头爷爷天天让我画这种难看的玩意,他自己却躲在厨房里偷吃,哼~”
见九哥走来,小丫头连忙告状。
张九阳闻言走到厨房,果然看到油灯下有颗人头在看着某样东西出嘿嘿嘿的笑声。
走近一看,竟然是自己无聊时写的《金瓶梅》,不知怎的被二爷给搜到了,看得面红耳赤,不亦乐乎。
张九阳有些哭笑不得。
谁说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二爷都只剩下一颗头了,还有如此闲情逸致,足以说明那纯粹是热爱,和下半身无关。
“桀桀桀,写得真不赖呀,好一朵风骚的小金莲~”
二爷一边看着一边出感叹。
即便看到张九阳过来也不收起,而是大大方方道:“小子,你这书,真带劲!”
顿了顿,他又笑道:“能教的东西,我基本上都交给了那丫头,剩下的,就要靠她自己多去练习了。”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就是这丫头嘴倔,天天喊我秃头爷爷,现在好了,真成秃头了……”
他笑着晃了晃脑袋,上面光秃秃一片,已经没有任何头了。
张九阳默然不语。
这段时间,二爷的头越掉越少,面容也越苍老,他醒着的时间渐渐变少,睡着的时间越来越多。
这断头不死之术,并非真能不死,而是在断头一段时间后要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上方能续命。
二爷能坚持这么久,已经是道行深厚了。
但张九阳知道,总有一天,当他再拿虾蟹和蚯蚓去喂二爷时,那头颅将会毫无反应。
他轻轻一叹。
“小子,二爷不白看你的书,我也给你和阿梨留了一本书,就藏在我家中的床底下,是我这么多年的走阴心得,其中还有我机缘巧合得到的一些异术,你看着学……”
“将来茹素若是有难,你……多帮衬……”
他的声音越低沉,最终竟慢慢闭上了眼睛。
“二爷?”
张九阳试探道:“《金瓶梅》出续作了,你要不要看?”
那头颅霍然睁开双眼,目光炯炯有神,大声道:“在哪里,我要看!”
张九阳松了一口气,笑道:“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二爷瞪了他一眼,道:“我要睡了,你小子别再捣乱!”
说罢又迅闭上眼睛。
张九阳默然片刻,而后转身走向阿梨。小姑娘还在练着那些符箓,不需要睡觉的她,此刻竟然慢慢困了,眼皮好似打架,头不断垂下又抬起。
张九阳将她敲醒,道:“别困了,帮我折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