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颇有些不知道该不该下手,又不知道该从何下手的苦恼。最后的最后,这位年轻的夫子还是决定遵从于本心,他私心里对这样聪明伶俐的后辈其实是有一些喜欢的,他也不想像曾经的翟夫子那样严肃刻板地管教这些学生。所以武开泰只是在临走之前,又似无奈又似调侃地说了一句,“学生就应该单纯一点,太滑头的话,可是会交不到朋友的。”然后就招呼着大家往演武场的方向去了。邱玉婵眨眨眼睛不说话,最活泼的孔书易最先从后头跳向前来,促狭地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台下说话的人不少,可是敢像马文才和邱玉婵这样:一个对夫子动手;一个脸都不红、嘴都不磕巴地和夫子说瞎话的人,估计也就只有他们这一对儿了。许茂松紧跟在孔书易的身后,这段时间他们俩玩得可好,只是每次孔书易凑到邱玉婵面前,他都会脸颊红红地低下头。这这一次,大概是因为邱玉婵被新来的武夫子“刁难”了的缘故,他愣是鼓起勇气,顶着一张通红的小脸蛋,给她比划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后来的学子嘻嘻哈哈,有的会向她挤眉弄眼,有的会学着孔书易,给她竖起一个大拇指。大概是不管在哪个时代,都缺少邱玉婵像这样敢明目张胆的糊弄夫子的人吧。最后凑上来的是卢鸿远等人,只是他只来得及喊出一句,“玉蟾兄威武!”就被周卜易指挥着葛子安给拖了出去。讲堂里终于只剩下了邱玉婵和马文才两个人,不是邱玉婵有意在最前面等着众学子向她表态,实在是她和马文才的位置就在讲堂的最前面。往日动作利索的文才兄,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同邱玉婵方才一般,只是整理桌面上散乱的几本书而已,竟然摆弄了半晌。这会儿讲堂里的学子可全都走光了,邱玉婵戳了戳马文才的手臂,这就像是一个信号,马文才把最后一本书册叠到那一沓书本上。他单手在地上一撑,就极利落地起身站起,显露出他不断长高、如今都快高了邱玉婵有一个脑袋的个头。“怎么了,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他也不回答邱玉婵的问题,只动作自然地把手臂往邱玉婵肩上一搭,然后轻轻一用力,就几乎要把身材相对娇小的小姑娘搂进了自己的怀里。邱玉婵被他惊得一双桃花眼都要瞪圆了。书院里总有那么几个热情的学子,喜欢跟人勾肩搭背,只是邱玉婵早早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如今就连最大大咧咧的孔书易都不会这么对她了!何况是看起来比她还要害羞的文才兄?他们虽然会在日常生活中做一些相对亲昵的动作,但是像这样近乎于拥抱的大动作,那还真的是相当少见。是从入学初到今日为止,邱玉婵可以细数出次数的地步。而且莫名的,比起排斥这个动作,更令邱玉婵觉得心里有哪里怪怪的地方是,她若有似无地从马文才身上感受到的某种侵略性。这种感觉让她脸上的笑容都变得有些不自然了起来,她很快地轻咬了一下唇,然后就伸出一只手假意轻点、实则是横亘在二人之间,“你这是怎么了?”只是分开一点点距离,她好像就多了许多喘息的余地。只可惜此时的马文才非但没有看出她的窘迫,反而还就着这个姿势揽着她往外走了两步,“谁说你没有什么朋友的!”他为她“打抱不平”道。邱玉婵先是一愣,然后就想起武开泰在离开讲堂之前说的那句话——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情啊。她哑然失笑,“好了好了,你的心意我已经接收到了。放开我,让我自己走吧。”“接收到了?”他的神态本来很自然,一副“我的兄弟竟然被人嘲讽了,就算是害羞我也要帮你撑场子”的样子。可当他听到邱玉婵说的最后一句话以后,他的眼神却突然变得深沉了许多,“你真的——接收到了吗?”最后半句的音量接近于无,就连几乎是被他半搂在怀里的邱玉婵都没有听清。“什么?”她下意识地问道。揽着她的马文才没有回答,他突然勾起嘴角,“没什么,我们快走吧!”说完,他就听话地“放开”邱玉婵——然后改变姿势,直接把人抱了起来,“走咯。”“马文才!”邱玉婵哪里想得到,这家伙竟然这么幼稚!她气得直呼其名,“我警告你哦,你快点放我下来!”“不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抱着一个人也还是游刃有余的样子的。他一边轻松地跑下阶梯,一边近乎肆意地笑出了声,“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又不会让别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