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容倒也没想跟他虚伪地寒暄一番,但也没想到他一开口便这么直接。不过听到他说要杀她,姬容并不意外。非常符合情理。她是邪魔,还是一个欺骗他的邪魔。今日若站在这里的不是沈清宵,而是其他任何人,也会想杀了她。月色如霜,寒风细碎。白衣剑君身姿如苍松明月一般立在姬容身旁。墨发如绸,在月光下泛着银色的光。面容俊美却带着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漠。他的眼中仿佛有冰霜凝结,深邃如同千年古井,但深处却隐约闪烁着一抹难以察觉的哀伤和怨恨。这哀伤深藏不露,如同被冰雪覆盖的火种,委屈则像是无声落下的雪花,轻轻触碰便消融在空气中。姬容对上沈清宵那双眼睛,后者却垂下眼帘,似乎想要遮掩住那一瞬的软弱。姬容多希望自己看不懂他的眼神。可是她看懂了。与恨意伴生的,是怨,是难过,是伤心,是委屈。与当初分别时的眼神,很是相似,只不过多了几分恨意而已。看来他真的很恨自己啊,乃至七年都没有释怀,乃至现在都这样看着她。“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姬容问。她目光平静,面色如常。“以免你忘了,带你回忆一下。”他说。姬容讥诮道:“既然都要杀我了,管我忘了还是记得。”沈清宵定定看着她,“那你忘了吗?”姬容对上他冰冷的目光,不避不退。“重要吗?”她说。“姬容!”沈清宵厉声喊她。“想杀就杀吧,我会还手的。”她回答了和当初一样的话。她的眼神波澜不惊,透出一种淡漠的冷静,毫无波动地凝视着他。沈清宵紧握着剑的手骨节泛白,他挥剑指向她,正对着她的心口处,大约一指宽距离。“你就没有要说的吗?”他问。姬容答:“无话可说。”沈清宵闻言心狠狠抽痛了一下。好一个无话可说啊。她的心怎么会这么硬,这么冷啊。沈清宵的心脏仿佛被一物无声穿透,一道裂缝在其上缓缓展开,炽热的血液随即涌出,沿着那裂口蔓延开来,化作一片湿润的痛楚。每一次心脏跳动,都似乎在无情地挤压着那破损之处,带来一阵又一阵细密如织的刺痛,以及深深浸透骨髓的痛苦与不甘。千刀万剐,不过如此。指向她的剑仿佛成了刺向自己的利刃。他强忍着痛苦收回剑,脚步凌乱地离开破庙,临走前还不忘布上一道结界。姬容惊觉她竟然冲不破这个结界,想来这七年里沈清宵修为精进的不是一星半点,全然没有当初重伤时的虚弱。沈清宵离开破庙后再也支撑不住,半跪在地上,死死捂着心口。他带她重回故地,也不过是想听她辩解几句。但凡她说她后悔了,或者知道错了,或者随便说些什么。不必声泪俱下,也不必哭哭啼啼,他便能释怀几分。可是她一句话都没说。她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同自己说。不想解释,也不后悔。他看似来杀她,却又在她面前自取其辱。他本想先杀了那两个跟在她身边的人,可是那两人和她,他自然选择先见她。可她啊,似乎生来就没有心。而他,不过是自欺欺人。他明明恨她,可是为什么还会为她心痛?“无妄蛊。”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入目是一袭红衣。殷玄礼居高临下立在他身边,好整以暇看着他,语气漫不经心。“原来执明仙君竟是被下了这种蛊。”他看起来兴味盎然。沈清宵强忍着痛意站起身来,冰冷的双眼如视死物一般看着殷玄礼。他早就想杀了这个碍眼的青冥魔君,没想到这个不知死活的却自己送上门来。“执明仙君这样看着我,是想杀我吗?”殷玄礼语气悠然。沈清宵半句废话都不想跟他多说,持剑袭来。破虚剑寒芒一闪,宛若流星划破夜空,直指对方。殷玄礼眼见剑光逼人,身形一晃,灵活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召出自己的本命法器风蛟神鞭。两人身影交错之间,响起连绵不绝的金铁交鸣声。沈清宵虽然受无妄蛊所制,但是修为不是才复活三年的殷玄礼能企及的,后者很快败下阵来。眼看冷剑近在咫尺,殷玄礼被逼得不断后退,沈清宵紧紧相逼。殷玄礼大喊道:“姬容救我!”姬容刹那闻讯而来,化树枝为剑挡住了沈清宵剑。“你怎么出来的?”沈清宵见到冲出他结界的姬容有些意外。姬容目光凛然。这次自然不是秦素帮她的。是她结界上发现了一缕魔气。过去原本属于她的魔气。魔气见了旧主,还是比这个无聊的沈清宵心狠手辣几万倍的旧主,不免心生激动。,!这一激动便让姬容找到了这个结界原本微不可察的破绽,冲破了出来。“沈清宵,你入魔了。”姬容沉声说。她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没有。”沈清宵别过眼,想要掩饰此时无妄蛊带来的痛苦。但是这个回避的眼神在姬容眼中就解读成心虚。“沈清宵……”“住嘴。”沈清宵打断姬容,剑指殷玄礼。“今日我一定要杀他。”他说。姬容把殷玄礼推开,对沈清宵说:“这是你我恩怨,同他有什么关系?”沈清宵眸光泛着冷意,“你要为了他拦我?”“我说了,跟他没关系。”姬容说。沈清宵却再听不下去,挥剑就要砍向殷玄礼,姬容再次用剑阻拦。“铮——”两剑相抵,发出刺耳的剑鸣声。“姬容!”沈清宵在蛊虫的折磨下眼角微红,面色苍白,眼中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愤恨,或许还夹杂着别的情绪,可姬容没那个耐心细读。“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他是谁?”他像在质问背弃原配有了新欢的负心人一般,眼中的难过和委屈再也遮掩不住。姬容眉心微跳,男人真是烦啊。这对她而言本就是她和沈清宵两个人的事,实在不想再拉进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凑数。但是沈清宵话实在让人恼火。就算她真的和任何一个人扯上什么暧昧的关系,也跟他沈清宵没有半点关系。所以她不耐地说道:“让殷玄礼先走。我们如何,都跟你无关。”“跟我无关?”沈清宵似是自嘲地扯出一抹苦笑。是啊,她七年前就说过,风流云散,各不相干。在她眼中,他们真的没关系了。那他呢?他又算什么?七年前她在这里说过的绝情之言此刻分外清晰。男宠。玩物。不:()渣了清冷仙君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