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错了吗?”
男人继续轻轻地?问道,可男孩儿痛得仿佛搁浅的小鱼那样在扭曲挣扎,电流宛如无数的针在他的身?体里游走,他的每一丝肌肉都被针扎得血肉模糊,男孩儿甚至没意识到他已经失禁了,这?一瞬间男孩儿甚至觉得死亡或许会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臭味弥漫了病房,男人捂着鼻子示意让人停止电击,可男孩儿依然还在抽搐,他像是半条被截断的蚯蚓,男人靠近男孩儿的面?庞,看到男孩儿气若游丝的样子,男人满足而兴奋地?笑了,他轻轻地?呢喃:“现在,你知道错了吗?”
男孩儿被抬走,与他擦肩而过?的是那个手戴五个塑胶手环的少年,少年见到男孩儿的一瞬间便?晕死过?去,男孩儿还未走远,又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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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有仁从噩梦里惊醒,醒来的一瞬间他就冲进?厕所开始呕吐,吐掉了半条命以后时有仁才虚脱地?扶着洗手台无力地?用水洗脸。
时有仁灌了小半瓶漱口水,但这?也没能去除嘴巴里胃酸的腐臭味,好在时有仁早就熟悉了这?一切,他艰难地?站直身?子离开厕所来到客厅倒在沙发上,也就在这?个时候,时有仁发现了自?己的口袋里似乎有什么异物?。
带着不解,时有仁掏出了口袋里的那件异物?,他看着手中的“异物?”仿佛一瞬间失去灵魂那样愣住了。
这?是什么?
鸡皮疙瘩从时有仁的头顶开始,从头皮一路蔓延到时有仁的手臂,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手里的那个东西。
——一支口红?
时有仁当然不可能想明白自?己兜里为什么会有一支口红,他想把这?支口红丢掉,但冥冥之中的一种预感让他留下了口红,时有仁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床上再次陷入了睡眠。
第二?天时有仁醒来已经是早上七点,他先设置好了煮粥的时间,等他洗完澡穿好衣服香菇瘦肉粥便?也煮好了,端着一碗满当?当?热腾腾的肉粥时有仁走进?了父亲的房间。
房间里,时鹏辉睁大眼睛看着时有仁走进?来,时有仁不知他是刚醒还是根本就一夜没睡,反正时有仁并?不在乎。
时有仁放下肉粥,他拉开床头柜从里面取出了胰岛素,就在时有仁做好注射的准备时,他突然愣了神,时有仁想起了昨晚的那个噩梦,时鹏辉也盯着针尖,同时他还盯着时有仁,但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毕竟自?从五年前他中风跌倒后,他就再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爸,该打针了。”
时有仁温柔地?提醒道,时鹏辉突然闭上眼睛,仿佛这?是一场酷刑。
胰岛素顺利地?被注入时鹏辉的身?体,时有仁开始给?时鹏辉喂粥,粥似乎太烫,时鹏辉颤抖着身?体将嘴巴里的肉粥吐了出来,时有仁也不介意,他耐心地?为时鹏辉擦拭着污渍,保姆兼看护苏小萍此时赶到正巧目睹了这?一幕。
“先生我来吧,您去上班就好。”
时有仁爽快地?起身?,他看着苏小萍端起肉粥,苏小萍将肉粥的热气彻底吹散才把勺子递向时鹏辉,然而这?一次的肉粥不烫了时鹏辉却还是不肯入口。
时鹏辉转动?着眼珠看向时有仁,时有仁看到了时鹏辉眼里的恐惧。是的,时有仁看到了。
“小萍,你好好照顾我爸,我去上班了。”
时有仁深深地?看着苏小萍,苏小萍从始至终都十分顺从的样子,时有仁看看她又看看时鹏辉,他忽然笑了。
“爸,我们晚上见。”
听到时有仁的告别,时鹏辉彻底死心地?闭上眼睛,他不再反抗,事实上他早该想到这?一切的。
当?初他将时有仁送到戒网中心,时有仁回来以后和从前的变化并?不大,时有仁和从前一样喜欢在闲余时去玩游戏,但他的成绩依然优秀,就像他被送到戒网中心之前,唯一变化的只?有,时有仁变得沉默寡言了。
时鹏辉注意到这?一点却并?没有在意,因为他已经找到了新的慰藉,时鹏辉每日沉沦在酒精的迷醉中,直到那一次,他又一次在酒后将拳头挥向了时有仁的母亲孙秀珍。
孙秀珍被打得遍体鳞伤,绝望之际她跑去敲响了时有仁的房门,她希望儿子能够救她,可当?房门打开,看到时有仁依然冷漠的面?庞时,孙秀珍才真的绝望了。
不仅是孙秀珍,连醉酒的时鹏辉都被时有仁当?时那样冷漠的眼神骇得清醒了,就是在那一晚,苏秀珍绝望且决绝地?跳下了高楼。
时鹏辉就算闭着眼睛眼泪还是渗了出来,他早该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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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时有仁竟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睡着了,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因为时有仁并?不喜欢睡眠,每一次睡觉他都会回到那个无间的地?狱,噩梦般的经历便?会再次袭来,像是一个结痂的伤口,每一次闭眼时有仁都会被迫将伤口重复撕开,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进?入戒网中心后的第三天,时有仁终于逐渐明白了这?个地?域里的规则,唯一真正的规则就是,他们必须完全服从那个男人。
每一次违规他们都会得到一个塑胶圆圈,圆圈累计满五个就会被送到电疗室,表现好也有可能消除自?己的圆圈,但时有仁到达这?里已经三天了,他只?看到不断有人被送进?电疗室,随后他会被一阵阵的惨叫撕破耳膜,没有任可人可以幸免。
这?天晚上,时有仁一边摸黑在被子里写着日记,他一边抚摸着自?己手上的两个塑料圆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