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丸夫人面上保持着完美的微笑,抱着儿子的手却在不停颤抖。出于母亲的直觉,她终于发现了环伺的危险,而今天的这场演武只不过是拉开木下氏内部分裂的序幕,支持北政所夫人的武将,并没有在失去主人后转头向她效忠。
只有文官的拥护算什么?没有足够的武力做后盾,谁又会把一个路还走不稳的毛孩子放在眼里!
直到整场演武结束,木下少主和他的母亲被役人恭敬的送回天守阁,西丸夫人遣散了仆从,愤恨的拿起茶壶茶盏并眼前一切能看到的东西统统用力的向地面砸去,瓷器和玉器破裂的声音惊得守在外面的侍女瑟瑟发抖。夫人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动辄打骂惩罚,她们这些近身服侍的人已经是新换上来的第三波了,前面的那些非死即残,没有一个得了好结果。
……
由于演武时损伤了京都天守阁的铜钟,立刻有神官提出需要重新锻造一口新的来替代原本残破的那一尊。破损的礼器是不祥之兆,这个提议很快就被官员们通过。西丸夫人将这件事授予火之寺主持,很快便有了回复。
僧侣们招来工匠,花高价又请人重新撰写铭文,总之,此后的一整个月里所有人的视线都围着这口大钟打转。
柱间和斑成功套路了信使,获得他的信任后一路护送其回到骏府城。松原平康得知有忍族投效,立刻喊着把人带来。他看到柱间的时候愣了一下,紧接着扬起一抹非常微妙的笑意:“你这小子不老实,说吧,是谁给你出的主意?”他还记得两年前逼得自己不得不炮轰京都天守阁的无名少年,可不是面前这个一头黑长发,笑起来憨憨傻的家伙!
柱间有些紧张,突然叫人诈了一下,不等斑及时挽救顺嘴就秃噜出来“表弟”两个字。虽然他及时发现了自己的失误,然而为时已晚,人老脑子不老的松平元康马上回忆起自己红发书记官在战场上挨刀回来后愧疚的歉意。
“那个能与鹤千代平分秋色的少年是……?”老人对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显然非常有兴趣,柱间想起表弟的交代,立时苦着一张脸嘟囔:“真是什么也瞒不住您,您说的鹤千代与在下是姨表兄弟,那个白头发的是在下的亲弟弟。”
他立刻表示当日于京都外的辅城出战实在是情非得已:“兵役总是要服的,不服不行啊。”松平元康表示理解,又冲斑抬了抬下巴:“你是怎么回事?”
斑先是嫌恶的看了柱间一眼,微微朝他边上挪开一段距离后规规矩矩的自我介绍了一番。雷之国出身,然后又突然南下迁入火之国的忍族让老人非常感兴趣:“老朽记得你的这个姓氏,非常特殊,据说多出美人,我在火之国也常有耳闻。”
炸毛少年矜持的点头,眼角眉梢带着的都是对柱间的鄙视。他从怀里拿出一份卷轴递到松平元康身边的近侍手上,近侍转手呈给老人,上面赫然是从安土城到京都所有人畜可以通过的道路。柱间见松平元康脸色微平后赞叹的看向好友,急忙不平的开始表露出对松平氏的仰慕。他是个嘴巴有些损的家伙,哪怕是真心实意的说人好话,听上去也会自带笨拙蠢萌的气场。
松平元康心下微微点头,这两个家族可用,各有所长不说还自成天然对手,有矛盾有分歧才更好使用,若是铁板一块的话恐怕背后另有阴谋。鹤千代果然像江雪坊说的那样有大才!他又把信使召来,详细询问关于木下秀吉生死的推断,看完弥生发来的情报分析,老人激动的锤了一下肋息。
“好!木下秀吉必是死了,趁着这个机会,老朽这把老骨头说不得也该动一动,再不动,怕是就动不了了……”
他转头看向还在下面打眉眼官司的两个少年笑道:“既然你们想要投效松平氏,老朽便给个机会,你们出发去京都找鹤千代,让他为我松平氏出兵讨伐木下氏找个理由。”然后大手一挥就把这两个人给撵了出去。
人到了京都,该怎么用就看鹤千代了。到现在,他也没看出这个少年的目的是什么,但可以预见他绝对不是一个甘于平庸的角色。
……
弥生在京都看了一个月的热闹终于等回了骏府城的回信,一看送信之人是表哥和宇智波斑,他便意识到计划已经成功。当初水户去宇智波据点传了封信给远在清凉寺的两个少年,里面详细列出了一系列计划,其中排在最前面的就是如何进入松平氏的视线并获得松平元康的初步信任。
已经执掌过密林之城的少年深知上位者心中在想些什么,松平元康有些急了,时间没有留给他更多的余地,他在害怕,害怕下一个收到死神邀请的就是自己,所以这是最容易得到机会和信任的时候。
“找借口啊……应该是一个既可以拖延,又可以随时开打的机会吧……”弥生转了转眼睛,很快就想到了最近京都人民热议的话题——新筑的铜钟。少年把铭文的内容扒拉出来左看右看,最后翻出了“元子安泰”、“君臣康乐”两句相邻的吉祥话。他起身敲了敲这份文稿,朝门外的侍从问道:“铜钟的祈福就位仪式是什么时候?”
得知具体时间正是后天午时后,他慢悠悠坐下提起毛笔开始斟酌着下笔写写画画。斑捅了捅柱间:“你弟弟又开始泛坏水了,你不管管?”后者摇了摇头:“弥生不是个会胡来的孩子。”
他是不胡来,他做什么你都不会觉得胡来,老子跟个什么似的被你这红毛弟弟使唤的团团转,腿都快跑断了有没有?这塑料花般的挚友之情!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