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认炕,是梦到了些以前不好的事情。”谢烨模棱两可地解释,毕竟以前她可是跟李娟儿同吃同睡过好几天,哪里就认炕了!
吃过早饭柏温没留下帮忙秋收,跟着柏苍带了弟弟和一份月饼又去了谢家一趟,然后就回山了,主要马进买的东西多,只他和麻家三人,带这些东西回山,路途可想而知有多难。
不过柏温做主让弟弟留下,也算是自家出人帮堂弟岳家秋收。
柏苍带了柏松给谢家帮忙,柏俭则是帮李家。
李家地不多,这几天麦子已经割的差不多,就剩山脚下一些还泛青的,李有田已经去里正那里排队等着碾场,便让柏俭也去谢家
柏家三兄弟帮谢家忙秋收,在地头田间常与村里人打交道,竟是留了好印象,连带上南坡村人对藏龙山山民的印象都有所改观。
张氏出门听了好几回别人夸柏家兄弟几个,回家赶了谢烨回谢家,“别的不说,给你大伯娘帮着一道做饭。”
见谢烨低头不说话,苦口婆心道:“往常是他们没善待你害你遭骂吃苦,可阿苍现在受累,总不能还让别人骂你白眼狼吧,这两头不得好还不如早早回去,在自家歇着不舒坦嘛!”
“我要去,有人把自己气死,不得又说我命硬克亲了?”
谢烨只一句话,就堵得张氏哑口无言,不过当天傍晚,她还是带着人去了一趟谢家。
西天只半轮红日留恋人间,云彩交织迭复一团团一簇簇,如赤金绸纱胡乱裹成几团丢在一处。
落日余晖里,村子很是热闹!
各家忙碌晚饭锅碗瓢盆的撞击声,小孩疯跑招得狗叫鸡飞遭大人呵斥,妇人围裙还未取下站在门口呼喊孩子回来吃饭,汉子拉着满载麦垛的板车吱呦呦往家赶······见张氏和谢叶一道,和悦地大声打招呼。
张氏提了篮子,里面是一包月饼十几颗鸡蛋,见人缀在后头磨蹭,借着和妇人说闲的功夫等了等。
待人走近,与妇人告别,拉着谢烨往谢家去。
院里五六个大小伙儿或蹲或站端着碗吃饭,妇人则是坐在屋檐下,小孩子趴在廊檐石台阶上,你推我挤,间或扒一口碗里的饭。
张氏扬起笑脸跨过门槛,朗声道:“吃啥饭呀,今儿可是让我们赶上了!”
谢家小辈纷纷问好,何氏从灶房出来招呼:“见天盼着,你都不来,锅里还多着,看你今儿能吃多少!”
张氏爽朗一笑,拎篮子的手向上房东屋示意,“家里也忙,过两天要碾场得更忙,想着趁今儿有闲来看看婶子。”
何氏接过篮子带她往上房走,谢烨跟在两人身后,对打量审视自己的眼神视而不见。
上房,谢老头带着儿子和柏家兄弟吃饭,柏松和谢铮年纪差两岁算是同龄人,这几天混熟了成了好兄弟,谢铮也得了在上房屋里吃饭的机会。
见人进屋,纷纷起身问好,尤其是柏松,眼睛发亮,喊“大嫂”的声儿最大最响!
谢烨手指微摆,示意他别作怪。
谢老头看着三人,尤其多瞄了几眼谢烨,不疾不徐道:“老大家的,再整两碗来。”
吃饭时间家里来人,人吃不吃两说,礼数却不能差了!
何氏将篮子放供桌上出正堂,他才不疾不徐道:“有田家的,来是有啥事儿?”
张氏笑道:“今儿得闲,来看看婶儿。”说着拉身旁人的手,笑意盈盈,“也是叶儿这孩子,别扭的很,见家里这忙想回来搭把手,又担心婶子气着。”
“我就说她,人小做不了别的,帮着嫂子做饭涮锅的总能成,家里还喂着猪养了鸡,都需要照料,她回来大嫂也能轻省些。”
听这话,柏松的眼睛更亮了,简直能放光,柏苍察觉暗暗瞪了他一眼。
其实不怪柏松嘴刁,着实是谢家就何氏一人留在家忙,既要做饭又要照顾文氏,就像张氏说的,鸡猪也需要喂,一个人干这多,能按时做熟饭就不错了,哪还有心思换花样!
这不,谢家人这段时间的饭食基本不变样儿,早晨馒头、疙瘩汤、拌黄瓜拌茄子,偶尔换个热菜,韭菜炒蛋或焖豆角。
晌午就是面条、饸饹,下午凉拌面条饸饹,喝的多是稀饭,大米的、糜子的,或是绿豆汤。
虽说焖豆角里有肉,晌午的面食也有肉臊子,可柏松吃惯了顿顿带肉的饭食,且这几天都是力气活儿,肠子早就打结了,梦里都是回家后央嫂子做顿烤肉美美吃个够!
不论是真心还是虚情假意,张氏这话确实在理,谢老头微微点头,甚至脸上带了笑意,“你婶子在屋里呢,你陪着说说话,劝着点,拗了一辈子临到头软和点能咋!”
张氏牵了谢烨进东间,还能听见正堂的说话声儿。
“早些年因着她爹娘的事儿,加上外人风言风语,跟家里拗,还是年纪小,阿苍你长几岁多担待。”
“都是一家人,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听柏苍回话,张氏差点笑出声,也难怪当家的说他是人精呢!
见东屋收拾得亮堂干净,被褥也没污渍,张氏坐炕沿拉住文氏干瘪的手,低低道:“婶儿,我是有田家的,这段时间忙得脚后跟不沾地,没能顾得上看你,婶儿可别跟我生气。”
文氏眼珠转动,嘴巴喏嚅却是没出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