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的庭院虽然比不上幻族高贵精致的面面俱到,但与宏城其他建筑相比,已经再好不过。
碧蓝如洗的天空是一片清澈,花花草草相映之间,几只麻雀驻地而觅食,琉林在旁忧心地看着,像是在眺望期盼。
棕木大门前,终于出现了一袭墨衣的温雅身影,云墨负手走来,琉林见了双眼已是十分激动,立刻手忙脚乱地朝云墨跑来,一脸苦命地道:“玄武使,您……您终于回来了!”
眼底稍有丝惊讶,云墨含笑着问,“怎么了?”一边说着一边走向玉轻然的房间。正欲推房门,它却从里面被人拉开。
映入云墨眼帘的,是玉轻然那双激动不已的眼睛,有期盼,有开心,是世间的一种纯净的天真。
“墨哥哥,你去哪里了?”玉轻然紧紧地扑到了云墨的怀中,她小小的个子还没有到云墨的颈肩。
琉林松气,悄声退了下去。
听着玉轻然担忧的话语,看着她大胆妄为的动作,云墨哭笑不得,“去处理了一些事情,小玄女莫怪。”
玉轻然一头从云墨怀中扎出,握住了他的手臂,“什么事啊?”随着一声闷哼,云墨痛的皱了一下眉。玉轻然一惊,这才看到了云墨左手手背上有一道伤痕。痕迹有些残余的血液,由于宽大衣袖的遮掩,一般是不会看出来的。云墨慢条斯理地将褶皱的衣袖抚平,也没有管手上的伤口。他猜想这伤口是与大祭司休临作战而不小心被他伤到的,只是自己当时忘记了痛,现在经玉轻然碰触才发现。
二人进屋后,玉轻然连忙从床前小柜中拿出了金疮药与纱布给云墨包扎。云墨坐于木桌旁淡淡地看着,没有说话。
“墨哥哥要相信我的包扎技术,一定不会弄疼你的!”玉轻然边包扎边肯定地道。
云墨轻轻一笑,不予置否。他低头看向那双灵巧的小手,片刻又抬头问她,“你的手怎么了?”
白嫩的小手上多了几片红印,甚至有的手骨侧关节处破出了皮。
此时正好包扎完,玉轻然站起傻笑地用衣袖擦了擦额角,“嘿嘿,没什么,就是他们把我锁起来,不让我出去找墨哥哥,我急的不行就敲了几下门而已。”
云墨看玉轻然的眼神中有着一丝莫名。敲了几下手就能破出皮来?他忽的笑出声,引得玉轻然疑惑地问,“墨哥哥,你笑什么啊?”
“笑你有些傻。”云墨如春风的笑让玉轻然傲娇地叉起腰,不服气道,“我可是天赋异禀,哪里傻了?”话后她重新坐下,大大的眼睛仔细地盯着云墨说:“不过……如果墨哥哥真的回不来,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云墨唇角那抹常挂的微笑顿了一下,但又马上恢复到了原点,他没有看玉轻然,而是喊来了门外守着的琉林为她治伤。云墨瞥了进来的琉林一眼,若无其事地走出了房门。
金疮药洒到了红印上,玉轻然痛的大叫。她自己忽然后悔那么用力敲门了,无论她敲得多么用力,结果还是出不去,现在还弄得整只手布满了伤口红印!气闷的她也无可奈何,只好忍了。
夏夜不热,反倒是怡人的凉爽。四方庭院静谧的只留侍女守卫的低微呼吸声。玉轻然房间窗子处忽然无声打开,从屋内闪出了两道身影后又无声关闭。
两人走后的同一时间,隔壁院处的房门也突然打开,似笑,又非笑,夜色朦胧下,一身墨衣的云墨也轻身离开。
一路向西,暗影带着玉轻然来到了宏城最高处的塔顶,落脚之后的玉轻然顺着清风伸了个懒腰,呼吸着外面清新舒心的空气,开心地笑了起来。
暗影自然是她自小的随身暗守,唤为迎雁。
迎雁武力在幻族暗守中很是出众,霍启属于明卫,玉轻然想要出去至少要知会他一声,还需要派人跟上,她想想就头疼啊!让迎雁借机带她出来是散心的,经过突然来路不明的刺杀,她几乎将所有胆量瞬间爆发,弄的灵力耗尽,云墨又有伤在身,她也不好打扰他。况且,她只想一个人单独静一会儿。
她醒来后,死缠烂打的要出去找墨哥哥,霍启说什么也不准,甚至将她反锁在房中,她气不过就怒骂了几句,霍启却对她说了一番话。
“小玄女聪慧绝顶,请您认真对玄武使的种种思考一下,无论是他的言语,还是周身气质,他绝不是我幻族之人,实力也绝不是一个青龙使魇能比下去的。此等之人顾藏实力,可以通过神灵的验视,成功混入我幻族,必有所图谋!依属下所见,您还是趁早远离他的好。”
回忆过后,她低头抿唇看着脚下的青瓦,眼中映出了一层伤人的落寞。
有所图谋么?
由于缰绳断裂,她落下秋千,而墨哥哥正巧此时救了她。
突响迷人的箫声,神秘地出去半日……
种种可疑之处呈现在玉轻然的面前,她不想相信,但这些摆在面前,让她也是半信半疑。她多么希望,墨哥哥没有像霍启所说那样……
迎雁放下玉轻然后就藏于暗处,以备不时之需。
高处不胜寒,姑姑说她长大之后必要继承幻族玄女之位,天生就要站于高处俯视万民,保家卫国,因为这是幻族玄女的职责。在高处,能够看得到在自己之下的一事一物,一景一人。怪不得,人人都想要做出人头地,不仅因为世间一切掌握在位尊之人手中,更是这俯瞰众生的壮景,也值得让人拼命一博。
宏城的今夜一直寂静的很,但也有例外。
“阿爹阿娘,我们还有多久到家啊?”一颗小小的脑袋贴着父亲的背,手中还拿着一个糖人开心地吃着。
“快了快了,小淘气,一走不动就让你阿爹背你!”阿娘好笑着说,又赶忙帮丈夫擦擦流落的汗水。阿爹看着阿娘的眼神满是浓浓的幸福,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着实让人羡慕。
玉轻然平静地目送着他们走过街道,又转向另一条街,最终消失在了尽头,她坐于塔顶,从怀中拿出了一片从刚刚来的路上摘下的绿叶,一曲悲凉之曲随风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