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西村笼罩着除夕的喜庆,鞭炮声绵绵不绝,隐约间还能听到远处顽童的笑声。可卫家却是乌云笼罩,惨淡一片。魏昭晕了过去。可他的意识好似还残留着,耳边姑娘的啜泣未断。虞听晚就那么舍不得他死吗。也许,等姑娘相信他不是卫慎,就不会哭的那么伤心了吧。魏昭的身子轻飘飘的,好似灵魂在抽离。光怪陆离的画面在他眼前一帧帧回放,都是他的过往。有祖父牵着他的手进宫。【“归之,太后娘娘在你生辰那日赏赐了不少珍宝,去了慈宁宫后你要谢恩。”】那时他不过五岁。可勋贵府上子弟却已经懂了皇权滔天和人情世故。有顺国公去国子监接他下堂,见他疲倦犯困,伸手从他臂下穿过,把人抱起来。这个年纪的孩子,对爹爹都有慕孺之情。明明他是欢喜的,可还是奶声奶气道:【“孩儿自己走,娘要是知道又要和爹吵了。”】顺国公夫人在魏昭事上极其严苛,便是看到他摔倒了,也从不让身边的婆子去扶。更是放话国公府的嫡子不能当做娇滴滴的小姑娘养。可那时的魏昭已经很懂事了,一群小郎君里头就数他最出色。顺国公夫人却认为这远远不够。故,她认为丈夫过于溺爱魏昭,时常起争执。顺国公却拍拍魏昭的头。【“睡吧,等到家了阿爹喊你。你娘不会知道。”】有忠勇侯世子萧怀言笑嘻嘻凑到他面前。【“魏昭,你书读的好好的,怎么去学武了?不想考功名了?”】【“要是不想考,之前来什么国子监!你个畜生每年考核都拔得头筹,我爹都拿我跟你比,比完以后就看我百般不顺眼,要揍我。”】【“这些年,我为你挨的打还不够多吗!”】【“可算把你盼走了!”】但没过多久,萧怀言鼻青脸肿笑不出来了。【“老子真是服了。你一走,贺诩然那个万年老二捡了便宜上位,得意又张狂。我爹又拿我跟他比。”】【“他贺诩然算个什么东西!”】他都要气疯了,口不择言:“老子只愿意为你受伤!”有病。不过魏昭挺同情他的。萧怀言读书真的很用功,入考场前信心满满可就是脑子跟不上,总是年年倒数,想要不挨打除非国子监的人都走光。画面一转。是顺国公骨瘦如柴躺在榻上气若游丝,他快要不行了,被病魔缠了数年,彻底熬不住了。他驱退了所有人,只留下嫡子魏昭一人。浑浊的眼看着魏昭,好似看不够那般。【“我的死因,不许彻查。”】魏昭没应,他眼底一片猩红,拳头死死攥紧,青筋暴起。外头都说顺国公是生了场大病,拖垮了身子才熬不住的。可他知道父亲分明中的是毒。魏昭唇色苍白:【“是宫里那位吧。”】即便没有证据,可魏昭找不到更可疑的人选。魏家先祖是开国功臣,子弟个个才杰辈出。有入朝德高望重的文官,更有从戎立功的武将。晋太祖去后,是魏家遵帝王遗诏辅佐新帝登基。祖祖辈辈忠心耿耿,这才历经千年而不衰。这天下没有谁会比一国之君更忌惮顺国公府的权势滔天。只可惜到顺国公这一代,魏家人丁变得单薄。顺国公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战死沙场,生前未留下子嗣。而他也只有魏昭一个儿子顺国公好似耗费了全身的力气,撑起半边身子,紧紧握住魏昭的手。【“为父的话你也不听了!”】他难得厉色:【“你这是要我死不瞑目啊!若一意孤行势必酿成杀身大祸。我去后,要是你再出事,你母亲该如何?顺国公府上下又该如何?”】【“魏家的门楣就靠你撑着了。”】【“孩子,你就糊涂一回吧。”】顺国公脸色白中泛青,浑身颤抖,呼吸急促而浅,似一片枯叶在风中摇曳。周边的景象开始模糊不清,他眼里亦有不甘,试图最后再看清魏昭,可身子却滑了下去。最后一息,如残烛悄然熄灭。魏昭耳边嗡嗡直响。他沉沉闭了闭眼。皇权之下,皆是蝼蚁。他所言所行,都牵动魏家上下的人命。魏昭往后退了几步,重重跪下。几个字好似从牙缝挤出一般无力。他嗓音哑的厉害。“归之……听命。”————虞听晚给魏昭换了干净的衣裳,又换了沾了血的床单被褥,眉眼的愁丝散不去。钱老头来看过了。可却是朝他们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别说他五脏六腑伤的严重,就算没问题,可人不想活谁又救得了?”“他太虚了,这脉象比前些日子看着还弱,衰败的比我想的还快。”“以后吐血会更频繁,情况也会更危急。”“你们得做好准备。”慧娘面色煞白,接受不了这个打击,身子晃了晃,险些晕厥。许是瞧着不忍,钱老头便安抚。“我听说守忠进山了,要是能寻到珍贵的草药,炖他吃了,也许还能再拖上几天。”话是那么说,可哪里好找?即便真能拖到县城,县城的大夫就能救他吗?虞听晚送钱老头出去,从怀里摸出几文看诊金。钱老头把药箱往身上一背,慢悠悠离开。卫家摆在桌上的年夜饭凉了,也没人下筷。虞听晚在床边守了许久。也不知夫君什么时候醒。方才的事的确把她吓着了。她给魏昭擦脸,又给他擦手。“刚刚钱大夫走的时候,告诉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让我别犯傻。”姑娘嗓音低低的。“他说我还年轻,一根筋别在夫君身上吊死。可以谋划着找下家了。”虞听晚垂下眼眸:“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可我不会走的。”她俯下身子,把脸贴在魏昭的脸上,试图感受他的体温。要是能给她留个孩子就好了。她很遗憾。可是没办法,魏昭下面坏了。魏昭要是真的去了……虞听晚:“我给夫君守一辈子。”:()半路抢的夫君他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