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月色冷清,悬空而泻。今晚是卫守忠在魏昭屋里守着。忙活了一日,明明全身骨头都在叫嚣着疲倦,可慧娘却如何也睡不着。实在是白日发生的事,太出乎她的意料。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翻身起来穿好棉衣,往外走。和她一样没睡的,还有卫守忠。慧娘轻轻推开房门,招呼卫守忠出来。两人在门口低声说话。慧娘:“你是怎么想的?”卫守忠:“就知你坐不住。”“还是那句话,牙婆手里的姑娘,不用顾忌亲家那边。晚娘那个舅母是什么德行,你该清楚。”“不说王氏,就晚娘舅舅。日后打上门来,指责是我们哄骗了他家姑娘。他儿子是读书郎,在村里也体面,回头一呼百应,又得闹出多少是端?”慧娘眼暗了暗。她低声道:“可我就是更中意晚娘。这孩子打从第一眼,我便瞧着欢喜。”“那些姑娘是不错,可同晚娘站在一处,压根没法比。”她是当娘的,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如何愿意委屈阿郎?“我又何尝不知,这样算是委屈了晚娘。”“按理说,晚娘的容貌和秉性,咱们这种人家是配不上的。”“阿郎要是没出事,我厚着脸皮也会上门去求娶,可如今家里乱成这样,我哪里敢想。”“我不该耽误她。”可晚娘说,她想嫁进来。她说,她就是相中了自己当她婆婆。她还说,她不怕当寡妇,便是阿郎日后真的……,她也绝不后悔。这得是多大的决心啊!慧娘又感动又震撼。院子里黑灯瞎火的,不见半点光亮。卫守忠却是突然问。“你说晚娘为何突然要搬出胡家?”慧娘肯定:“自然是王氏做的太过。”“可她都忍了十几年了,眼看着到了许人的年纪,也不该差这几天。”卫守忠:“我方才在屋里一直就在想。”“晚娘笃定婚事能自个儿做主,可见她并不在意胡大柱会不会答应。”或者说……便是不答应,晚娘也不会在意。她甚至想要老死不相往来。明明先前都好好的,晚娘对这个舅舅也格外恭敬。卫守忠看向发妻,猜测:“你说……她是不是知道了当年的事。”————翌日。虞听晚并不知她的自荐,让夫妻俩一宿未眠。反正她睡的很香。虞听晚迫不期待地准备去隔壁问问。她们考虑好了没!她刚打开房门,就看见老屋外站着正准备敲门的的陈婆。虞听晚蹙眉:“有事?”陈婆一改昨日的黑脸,这会儿笑吟吟的。“是寻姑娘有事,不如让我进去说话。”虞听晚不虞。她抗拒的情绪写在脸上,没有半点遮掩。“你便是过来求我放弃,我也不会应你。”“我既做了决定,那就认准了。除非卫家摇头,我是不会给让给别人的。”她用身子堵住门:“我劝你,还是别自讨没趣。”陈婆忙道:“不是这事。”虞听晚舒了口气,神色也轻松下来。“那我就更没话和你说了。”就在这时,胳膊被陈婆拉住。陈婆不动声色将虞听晚从头到尾打量一番,除了那双生冻疮的手,她哪哪都满意极了。眼里跟着闪烁光芒。从昨儿回去,她就向人打听了虞听晚,明白她是自个儿过不下去,这才破罐子破摔,想着嫁进卫家。陈婆这会儿很自信,将虞听晚视为摇钱树。“姑娘,你有此等样貌,何必窝在荒凉的小山村?”“我是觉得可惜,毕竟那卫家阿郎身子差成那样,只怕治好了也无法活的长久。你可不能犯傻。”虞听晚面无表情,无商不奸,原来是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陈婆见她不说话,只当听进去了。“我知你瞧不起我,会将姑娘卖去青楼,可那是她们的命,是他们爹娘把人送我手里的。”陈婆:“可你就不一样了,我可舍不得。”“我也怜你,不会让你去那些鱼龙混杂的地儿。你要是愿意跟我走,日后定有泼天的富贵等着。回头我调教一番,再把姑娘打扮打扮露个脸,那些富家子弟个个定都抢着要。”她等着虞听晚答应。这么好的事,也就虞听晚命好,碰见了他。嫁入卫家,一个铜板都恨不得分成两个用,吃饭都得愁,一年也见不了几次荤腥。可要是给大户人家做宠妾,能顿顿吃肉,更能穿金戴银的。是个人都知道如何选。可隔壁有人冲了出来。是慧娘。她沉着一张脸,手里的扫帚直接往陈婆身上落。“你这丧尽天良的婆子,竟哄骗好好的姑娘去给别人当妾。是何居心!”妾哪里是好当的?那乡绅董家的妾还少吗又都是什么下场?要是不受宠,命如草芥便是死了都没人收尸。陈婆生生挨了那么一下,疼得她只吸气。慧娘拉住虞听晚的手,牵着人往回走:“走,到婶儿家里坐坐。你可千万别着了她的道。要是真跟她走了,人生地不熟的,便是任人宰割了。你一个姑娘可怎么办?”陈婆哪里甘愿,正要追进来,就看见卫家院子内坐着的年轻男人。背对着她,倒是看不清脸,相必就是卫家子了。念及这到底是西临村,陈婆闹了个没趣,只好灰溜溜走人。虞听晚进了卫家门后,就亮晶晶看着慧娘。“晚娘,阿郎要是娶到你,是他的福气。”“可我就怕你后悔。一生那么长……”虞听晚很严肃:“我真的想通了。”“行,那婶子就当真了。”她问:“朝食吃了吗?”虞听晚摇摇头。“我去给你盛一碗,别的待会再慢慢说,今儿做了地瓜粥,软糯香甜。”慧娘进了灶屋,虞听晚笑眯眯的。她几步走到魏昭身侧。魏昭缓缓抬眸,对上虞听晚的眼。想着两人日后都是夫妻了,总要打个招呼,虞听晚清了清嗓子。“意外吗?”魏昭:……虞听晚把手负在身后,看他都顺眼了:“我愿意填你这个坑!”:()半路抢的夫君他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