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芸再次卡壳,林窈这次反应很快:“甚至什么?”
“甚至……连当时谈的女朋友,也分手了。”
现任面前提前任是大忌,薛芸立刻找补解释:“不过他们没谈多久,真的,就是他妈妈快不行的那阵,他把人带到医院去让他妈妈认脸。那女孩是他当时的高中同学,最后几天还帮着他一起照顾他妈妈,他妈妈也很喜欢那个女孩。可是现在想想,霄哥大概是想让他妈妈走得安心,提前看看儿媳妇是什么样子……”
林窈一直没有说话,薛芸捉摸不出她的心思,一咬牙,“小林姐,我们做子女的,是不能太自私的。父母也有他们自己的人生和选择,不是一味地为孩子牺牲和妥协,才叫好的父母。”
“我知道霄哥不能接受,就好像一开始,我也不能接受是一样的。”
十六七岁的孩子总是最敏感,道德感也强,一开始,薛芸同样怀疑过自己的母亲和周叔叔是不是趁着周仲霄母亲病重胡搞在一起。
她比周仲霄还不能接受这种事。
她觉得母亲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死去的父亲,她羞于承认这样的母亲。
为此,她甚至和母亲大吵一架。
“我可以保证,我妈妈没有做任何对不起霄哥妈妈的事,今天的一切,都是霄哥妈妈更愿意看到的结果。”
“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我妈妈是看到周家拆迁条件好了,所以才有了和周叔叔搭伙过日子的想法。我不瞒你,是有这方面的原因,这些年,我的学费都是周叔叔给我出的,可这件事在我妈妈和周叔叔之间是早就聊透的,我们母女从来没有想过骗周叔叔的钱,或者抢霄哥任何东西!”
薛芸说的激动,眼眶红了起来:“这些年,霄哥只有在她妈妈忌日的时候才回来一趟,过年都不回来,可今年……他连忌日都没回来。爸爸很难过,我和妈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真的我们……”
薛芸一阵哽咽,把两副钥匙推到林窈面前:“这是霄哥的钥匙,他走的是时候都留下了,请你替我和妈妈转交给他,可以吗?我不是要他立刻就接受我们,但这里永远是他的家。”
“小芸,”林窈盯着那两副钥匙,“有没有可能,你其实不太理解呢。”
薛芸一怔,露出几分无措。
林窈抿了抿唇,试图把自己的理解告诉她:“进入周家之前,薛阿姨是你的全部,进入周家,你在继续拥有全部的同时,还拥有了更多。可对他来说,父亲母亲才是全部,你们进入周家,对他来说就是在失去一半之后,还要把剩下的一半再劈开。这么会一样呢。”
“这是什么话!”薛芸不赞同:“我也可以把我的妈妈分给他!”
“可能,他觉得妈妈还是自己的好吧。”
林窈笑了笑:“小芸,公平一点讲,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你和薛阿姨选择周叔叔、周叔叔选择你们,是你们的选择,周仲霄接受你们相互选择,但不选择你们,也是一种选择。”
薛芸傻眼了:“小林姐,我们是一家人啊,你不能说这种话搞分裂啊。”
林窈笑:“你胡思乱想什么呢,咱们现在不是在讨论怎么让你哥释怀回家吗?当然要考虑各种因素才能对症下药啊。”
薛芸哑口无言,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是、是这样吗?
林窈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她瞥了眼,是app的私信消息。
“小芸。”
“啊,啊?”薛芸回过神,“怎么了。”
林窈放下手机:“我跟你讲个我自己亲身经历吧。”
薛芸点点头,正襟危坐。
林窈喝了口茶,入口的茶因为变凉而更涩,浇在情绪翻腾的心间。
“我小时候,家里条件一般,父母要忙着开店赚钱,常常没工夫管我,就把我一个人放家里。但我并不孤单,一个人在家也能玩的风生水起。”
“我爱喝饮料,家里来客人带了饮料,我妈为了不让我喝,跟藏地雷一样满屋子藏,可不管她藏到哪里,我总能很快找出来,因为我对我的家太熟悉了,闭着眼睛都能走一遍。”
“后来,我离开家出门读书,毕了业之后又去了外地工作,再后来,我们搬了新家。”
“那天,家里来了很多客人,我妈让我帮着招呼,可我连茶叶都找不到,只能扯着嗓子喊妈。家里的亲戚就笑话我,说我也是跟他们一起做客的。我当时愣了一下,跟着大家一起笑,心想可不是吗,我和他们一样穿着客人才穿的一次性拖鞋。”
薛芸愣住,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
林窈笑着给她添茶:“是不是觉得挺小题大做,还有点矫情?一年就回去几天,住那么点日子,东西对付着用呗。可我还是跟我妈发了顿脾气,我说就算我一年只回来一天,这也是我的家,得有我专属的东西,不然我和客人有什么区别?而且搬家的时候,我的东西扔了不少,问他们就是反正我也不着家,留着占地儿。有次我回家,临时要出趟门,结果连个趁手的旅行袋都找不到。”
“人对家的归属感,其实是很敏锐的。”
薛芸低下头,眉头越皱越紧。
茶已经喝的差不多,林窈看了眼手机,把纸袋收起来:“你委托的事情我答应了,但我不保证一定成功。我还得回酒店收拾行李,就先走了。”
薛芸听她要走,这才抬起头,连忙把礼袋递过去:“小林姐,你拿着吧。”
林窈看了那些东西一眼,笑着接过:“好,那你记得替我谢谢叔叔和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