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行云站在身后,不自觉挺直脊背,想当年第一次见面的哥哥那样,目视前方。
轻微的声响过后,门后冒出一个女子的身影。
邬行云仰头,眼皮微阖,腰身又变成软塌塌的了。
其实,比起邬江,邬眠更像是哥哥,毕竟是亲生的血脉。
冷淡的面容,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疏离知性,那后面的琥珀眸子从身上掠过去,看不见一丁点神色的波动。似乎只是见到寻常的人。接着便双手插在风衣的兜里,转身进去了。
小弟推开门,点头哈腰让邬行云进去。
“好好在门口歇着。”
邬行云进门前,给了小弟一个眼神,并嘴上嘱咐着。
小弟跟了邬行云多年,与邬行云有身后的默契,几乎在眼神交汇的一秒钟,他就明白了邬行云的意思。
让他在门口守着,一有不测,就冲进去。
小弟点点头,等人进去后,关上门,拨响了手机,不一会儿这座小洋房前就多了几台车。车上懒懒散散下来一些人,黑色的西装包裹着肌肉,鼓鼓囊囊的,健硕的臂膀在空中甩着风。
那些人蹲守在门前,看着懒洋洋的,可目光无一例外地看向小洋房。
而门内,孙良透过监控看见外面的人,露出不屑一笑。他拉上浴袍的带子,将上面的痕迹遮掩在白色浴袍内,之后掏出手机拨打了邬江的电话。
此时小洋房二楼,邬眠和邬行云两人并排站在阳台上,眺望后山的景色。
这里正对西面,凹凸不平的山坡和下面波涛粼粼的海面相得益彰,共同在暮色中沉沦。赤红往下坠,浓烈的火焰引燃整个天幕,势要将天拉下与它共亡,如此狠烈。而风吹草低的坡面和微光荡漾的海面显然柔和很多,风一来,草便一齐伏地,波涛便一齐向前,还能见到无数条赤金的鱼儿跃动,朝着落日的归处涌去。
那是它们的家,也是死亡的终点。
静谧中,邬眠率先开口,“你怎么确定,邬江不是我的亲弟弟?”
在邬行云来之前,她便被告这个消息,知晓的那一瞬间,往日的所有的委屈被催化了,诞生出更多的埋怨。
邬行云笑了,脸盈满红光。
他的大拇指摩挲食指,这是又想抽烟了。可手在袖袋里捣鼓半天,也不见他把烟盒掏出来,反而不断抚摸着。
“你爸爸不喜欢烟味,如果他还活着,知道我抽烟,一定会板着脸和我说的。”
邬行云笑眯着眼,眼里是回忆。
“不是被你毁了么?”邬眠冷冷说着,眸子在暮色中显得更加冷峻,“先放了一把火,杀他不成,于是亲自动手,就为了那所谓的实验数据。”
“呵哈哈哈。”
笑声在风中变得爽朗轻快,红日下坠的速度似乎慢了些。
“我是舍不得哥哥的。”邬行云笑出了泪,用手擦了,“可哥哥先背叛了我。”
邬行云的目光开始幽深,在凄凄的暮色中染上荒凉,声音逐渐低落下来,“我们约定过的,可惜他轻而易举地违背了,甚至忘了。只有我一个人守着他所谓的玩笑话。邬眠,这种心情,你应该比我明白呀。”
他看向邬眠,丝毫不意外地看见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惨淡笑着,“你和哥哥真不像,可偏偏你是他唯一的血脉。我不能动你。”
邬眠觉得无聊了,她不想听上一代的儿女情长。
邬行云也发现了,移开目光,回归正题。
“你不记得了,只以为他是你母亲难产而死的弟弟。实际上不是,你母亲当时一尸两命!”
邬眠眸光颤了颤,可表情上没有显现,让邬行云发出失望的叹息。
面对哥哥唯一的血脉,他一方面爱屋及乌,一方面恨之入骨。
“沈家当时寻到了这个机会,于是将邬江和那具死尸替换了。不过由于我哥哥那时候沉迷实验,连妻子生产都不知道,于是直到邬江八岁,你们才得以相认。在此之前,邬江一直在沈家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