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数起第二位,捧着袖子掩面,哭得肝肠寸断。
“想我一县案首,今日铩羽于此,如何面对江东父老?”
黄五煞有介事,“父老答曰,有劳挂怀,阁下你谁?”
那书生嚎啕咯痰,戛然而止。
第三位见识过胖子毒舌,抹泪怒斥,“区区商籍,你懂什么是科举吗?还不给我闭嘴!”
尔后红着眼圈大搞战前煽动,“昨夜无故落榜的同窗们在这打了一架,今日我们唯有再战,才能叫头顶的恶势力看清,咱们徽州府绝无懦夫!”
“拿下考场,赶走狼豺,夺回公道。”
“夺回公道!”
……
不消一会,“断袖”的小小争执,就淹没在罢考鸣冤的群情激奋中。
那嘲弄顾悄有不良嗜好的书生,也早已忘了同原疏的不愉快,激动地满脸通红,含着泪投入申讨大军。
昨夜混战,顾悄略有耳闻。
就发生在吴遇贿赂上官散席后不久。
因考生骤减,衙役只得连夜重置考场,往外撤多余的桌子条凳。
这头灯火通明,忙得热火朝天,那头吃瓜挤断腿的近百淘汰选手,漫漫长夜,无心睡眠,喝完失意酒,也不知谁带的头,一个两个的,散聚在考场外,咬着帕子公鸭子呜咽,嘎嘎声惊起数只林枭。
有几个酒胆怂壮的,热意上头,忽的就撸起袖子不让杂役撤案。
好似桌椅还在,明日他就还有一线生机。
宵禁的梆子打响,青年们依旧不愿离去。
天空还应景地飘起苦雨,似乎老天都在替他们叫屈,引得他们更加悲壮慷慨。
他们高唱着“大风起兮云飞扬”,撸着袖子把衙役搬出来的桌凳又塞了回去……
一来二去之下,也不知道谁的手先不听劝,动了起来。
等到苏训并吴遇闻讯赶到,书生与杂役早已打成一团。
二人对视一眼,不需多言,就知道这起科场暴动,应对不好二人都得倒霉。
原先苏训倒也不怕倒霉,反正主子时日无多,多拉一个垫背的他也不亏。
可这会,苏大人才得了线索,死了血亏,自然不乐意了。
于是乎,他再不拖吴知府后腿,颇为不要脸道,“吴大人高义,这些学生有劳了。”
吴遇咬牙,没见过三十岁就如此无齿的!
他雷厉风行,一声令下,皂役们棍棒齐上,很快将几个闹得最狠的书生押下。
知府向来温和的脸上不怒自威,“闹够没?”
肾上腺素飙升的考生们挨了一通黑棍,头脑一清,顿时趴伏一片。
杂役们这才不情不愿收手,跟着跪倒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