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大人别冤枉我呀!”林萱站起来,指着带来的红玉珊瑚和百年老参说:“你说得没错,皇上原话是说,让我来给掌印探病。掌印早点病好,就能早点给皇上批奏折。我是在这里等了好久,怕掌印一时半会儿下不来床,才自作主张帮你批奏折。”她瞪大无辜的双眼,笑得天真无邪:“反正陛下只需要有人给他批奏折就行,谁批奏折有什么关系呢?谁说朝廷大事历来都是男人说了算?我可是听陛下说过,溧阳长公主才十三岁就帮先帝批阅奏折,我为什么不可以?大梁立国至今,也有过三位女皇帝,我身上留着皇家骨血,将来的事,谁说的准呢?”什么?溧阳长公主?皇上竟然跟她说了溧阳长公主的事?她还知道自己身上有皇家骨血?吕守一花了点时间才理清思绪,他猜这是林萱故意设陷套话的伎俩,无论她是否知道真相,他都不该顺着林萱的话往下说。她若想知道,就去问陛下。鎏金瑞兽香炉里漫出淡淡的伽蓝香,这是林萱从库房里挑的香,她先在司礼监试试味儿,若好闻,回头便可拿去送给裴云瑾。她闻着香,一脸惬意的表情,彻底击垮了吕守一的冷静:“司礼监并非闲谈之地,贵主若无事,还是请回吧,老奴就不送了!”“你别着急啊,我对批奏折没兴趣的,这些东西太无聊,我看了几本就要打瞌睡。”她笑道:“我真是奉旨来探病的,掌印什么时候病好了能批奏折,我就什么时候走。”“奴才也想早点好了替陛下分忧啊!”吕守一叹气:“可惜奴才的干儿子死得冤枉,这口怨气郁结在胸,无法化解,大病难以痊愈。贵主聪慧过人,不如您给奴才想个法子,看看这口怨气该怎么出。”“我这不是来了吗?”林萱走到他面前,正面直视他:“你儿子是我杀的,你想怎么出气?”吕守一得意道:“别!您可是皇上的掌中珠,心头肉。您是主子,我是奴才,奴才可不敢拿您出气!”“废话这么多干什么,我既然敢站在这里,要杀要剐也任由你处置!”林萱胸有成竹,笑着提醒他:“只有一点,你要牢记。今日我若死在你手里,明日你的皮就会被挂在秋容道上,这也是陛下的意思。”林萱不觉得委屈,她又不是没有受过折磨,受一次折磨,就能换了满库房的宝贝,多么划算。那些东西,她将来要是能带一两件出宫去换了钱,她这辈子也就吃喝不愁了。“好,这可是你说的!”吕守一挥挥袖子,转身往外走:“如此,还请贵主随奴才走一趟!”林萱拿着香,交给一旁的大宫女红豆。惠兰不在,青玉宫现在由红豆管事,她是惠兰一手带出来的,虽不如惠兰贴心,却也可以信任。“这盒香不错,你拿回去找个好看的盒子装好,过几天我要给人当谢礼的!”她交代完,便独自一人走出了司礼监,跟随在吕守一身后。三月的晴天,太阳晒在头顶火辣辣的,站在廊下目送林萱远去的吕思净却觉得冷。他拦住红豆,问:“这盒伽蓝香,贵主打算送给谁?”因问的人是吕思净,红豆不好回答。吕思净又问:“陛下让贵主给裴世子挑一份谢礼,她从库房拿走的红玉珊瑚和百年老参送给了掌印,那这盒伽蓝香就是送给裴世子的。”红豆小声说:“这都是督主自己猜的,奴婢什么也没说。”“你想救贵主吗?”吕思净看着她的眼睛。三年前,红豆在御膳房当值犯了错被罚廷杖,差点被总管太监打死,当时林萱路过,说她哭起来很好听,就把红豆要回草樱小栈,当作专门哭给她听解闷的乐子。可红豆在草樱小栈当值三年,从来没哭过,她今日却忍不住哭了,跪在吕思净身前,道:“求提督大人救救贵主吧!”“你附耳过来,照我教的方法去做……”裴云瑾原计划要去河南道管赈灾事宜,虽有河南道魁首陈实先生慷慨解囊,但是大部分富户仍在观望朝廷里李远山之流的态度。若是饿死的人多,很多田地便成了无主之田,回到朝廷手里。朝廷要赋税,就会将这些田地贱卖,到时富户们贱价买了田,雇几个签了死契的杂仆耕种,给朝廷交三成赋税,他们自己可余六成,剩下的一成足以养活种田的贱仆,这样的买卖简直太划算。天下之商,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像陈实先生那样的仗义之辈毕竟少数,少不得要调用军队的力量镇压那些积粮储粮的富户开粮赈灾。他从京郊别院出发,骑马一个时辰,走出了京城地界来到渡口。正要坐船往河南道去,他忽然心绪不宁,总觉得有事要发生。裴云瑾犹豫过后,只得将事情详细交代给宁先生,自己调转码头往返回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