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先扒皮斩首,明天再给百官理由。见邧帝还是很信任自己,吕守一微微挺胸抬头,有些得意:“这丁大人也真是不识抬举,上回若不是贵主替他说清,他的皮早已挂在秋容道。”邧帝想起林萱曾嫌弃吕守一扒皮手段下作、有损阴德,他脚步一顿,道:“今日过节,别动不动扒皮。”吕守一朝身后的人递了个眼色,让他们放了丁明辉。邧帝看向吕守一,蹙眉道:“你别跟来,她不喜欢看见你。”顿了顿,又道:“以后没事别往她跟前凑,也不要在朕耳边嘴碎,她若真发起狠来真要将你扒皮解恨,朕也拦不住。”吕守一躬身见礼,送邧帝走远,待他再抬头,眼睛里似淬了毒。邧帝在御花园扑了个空,便决定去草樱小栈。宫里四处张灯结彩,草樱小栈却只挂着几盏昏黄的灯,庭院里的花草还是枯枝,几珠樱花树也是凋零之态,在这个热闹喜庆的日子里,草樱小栈显得格外凄凉。触景生情,邧帝想起她埋怨这里太荒凉,心里不禁愧疚几分。这里曾是她母亲喜欢的地方,原以为她也会很喜欢。邧帝兀自叹息一声后,踏入草樱小栈。没看见几个伺候的人,只有吕思净在正厅。他正抱着林萱的狗祖宗,端着一盘肉干在喂它。听到脚步声,吕思净抬头,见是邧帝来了,连忙放下狗和盘子,迎上前见礼。邧帝问:“怎么只有你在这里,其他伺候的人呢?”“贵主怕吵,放他们玩去了。”邧帝又问:“她没出去?”“贵主原是不想出门的,惠兰怕她闷出毛病,才强行将她哄出去。奴才陪着贵主在御花园走了走,贵主便乏了,要回来歇息。奴才刚伺候她躺下。”邧帝眸光一黯,问:“她没跟裴云瑾在一起吗?”“奴才一直陪着贵主,没见到裴世子。”“”见邧帝沉默了许久,吕思净偷偷抬头看一眼,却只见邧帝在打量他。吕思净是吕守一的徒弟,他不可能帮林萱做伪证。邧帝便猜是吕守一临时决定栽赃林萱,还没来得及跟徒弟通气。想到此处,邧帝恨不得即刻将他扒皮泄恨。可他更厌烦朝政大事,若真把吕守一杀了,谁来替他应付那些内阁大臣?还好吕守一这徒弟懂事,很知道分寸。邧帝看看吕思净,道:“不错,比你师父能干许多。”吕思净跪下,道不敢,“奴才能有今日,全仰仗师父的提携和陛下的恩赐。奴才哪怕是尽心尽力的伺候陛下和贵主,也难以报答陛下万分之一的恩德。”这马屁拍得舒坦,引得邧帝又多看他一眼。“既然萱儿已经歇下,朕便明日再来看她。”邧帝起身要走。吕思净却道:“贵主应该也是盼着陛下来看她,陛下若这么走了,奴才怕她会伤心。陛下不如先等等,奴才去里面问问比较妥当。”邧帝微微颔首,并未反对,只是对吕思净笑起来又多上几分随和。林萱本来也没睡,天太冷,屋里烧多了炭又干燥,她靠在榻上歪着,身后垫了引枕。听到邧帝亲自来看她,虽然心里仍旧不大高兴见他,却还是得打起精神去应付。别人想见一面都难的皇帝陛下,竟在等她接见,她多有脸面?因邧帝来了,草樱小栈内的宫灯已经全部点上,明晃晃的烛光照在粉面桃腮的小姑娘身上,回忆飘飘荡荡回到了二十年前。二十年前,那个圆眼睛的小姑娘牵着他手,将他护在身后,与人据理力争。林萱站在那儿任由邧帝打量,并对此习以为常。邧帝总会没由来的陷入恍惚,有时候能盯着她看一个时辰。“咕噜。”林萱捂着肚子忍着腹中饥饿微蹙眉头,她闷闷不乐的揉揉肚子,想起她今夜还没来得及吃东西,就被惠兰给拖出草樱小盏。林萱身材娇小,容貌酷似她母亲。养了二十多天,小脸圆润,两颊绯红,浑身散发着天家才能骄养出来的气度。她饿也不吭声,只悄悄揉揉肚子,又将手放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又是一声“咕噜”响起。肚子一直闹饥荒,喉咙里仿佛有一只爪子伸出来。她饿得头晕眼花,双腿发颤。等了好久,邧帝终于回过神,关切问道:“今晚可有吃元宵丸子?”“陛下过来,就只问我是否有吃元宵丸子?”林萱话里分明带有讥讽,邧帝却觉得她是在撒娇抱怨。吕思净见状,走上前把茶送到林萱手上,给她递个眼色。林萱绷着脸,不情不愿的接了这杯茶,端给邧帝,“多谢陛下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