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摔得头破血流的场景并没有发生,他蜷缩在路边,只感觉身子越来越轻飘飘的,疼痛都如磨钝的刀子般温吞起来。
瞿清许睁不开眼,指尖无意动了动,却触摸到一片松软。
是雪。
北国的雪果真说大就大,没一会儿功夫,地上就已积了层厚厚的雪。
从前他成日在与雪打交道,自以为对这东西了解至极,却不曾想,原来雪也会这么冷,是可以要了人性命的。
血管流淌过的每一寸肌肤都涌起升温的燥意,瞿清许知道,不冷反热,这是人即将冻死的前兆。
罢了,他对自己说,像枯萎的野草般客死异国他乡,死在北国的漫天大雪下,或许就是他今生的落幕了。
他抓着雪的手一松,终于放任自己跌入无边无垠的黑暗。
……
死亡的感觉如同无梦的永眠。意识脱离了那残破不堪的躯体的束缚,终于迎来了期盼已久的酣睡。
可很快,那三年都没拥有过的彻底的宁静,被一个并不算轻柔的力道打断了。
“醒了?渴不渴,现在能喝水吗?”
睁开眼的刹那,瞿清许第一反应还以为自己到了什么死后的极乐世界。
可很快他有些难以接受地发觉,自己还活着,不仅没死,甚至正躺在某个陌生的房间。
望着简陋的天花板,他试着动了动身体,漏风的窗外携来一阵凉意,透过并不厚实的棉被,瞿清许痛苦地打了个寒噤,清醒过后,便感到太阳穴生疼。
他获救了。
在举目无亲的北国,又是谁会“救”他?
望着破旧台灯在墙壁上映照出不属于自己的另一个人影,瞿清许挣扎着偏过头望去。
一个穿着军装,联邦人相貌的青年正回望着他,面色沉着,无悲无喜。
“我去集市的路上看到你昏倒在路边,所以就把你带回我这里暖和一下身子。”青年说,“需要我帮忙把你送回家吗?”
瞿清许愣住。
面前的青年看起来和他年岁似乎不相上下,面容周正英气,嗓音醇厚中略带着一丝沙哑。
若非那军装明显有被反复清洗过而略带褪色的痕迹,凭此人举手投足的气场,瞿清许定然会认为这是哪个优雅贵重的富家少爷。
或许是看瞿清许呆愣的样子,青年以为他吓傻了,转变思路道:
“你看起来像是联邦人。你是刚来北国吗?在这里有没有住处,有没有亲戚朋友?”
瞿清许躺在床上,想要说话,却剧烈咳嗽起来,他本就烧得脑子发涨,这一咳咳得他天旋地转,青年忙扶着他在不算宽敞的木头床上靠坐好。
瞿清许缓了口气,嗓子哑得早就听不出原本的声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