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彦套好矮脚驴车,将大大小小的行李装进车厢。又把受伤未愈的大毛扶到车厢里躺下。前前后后收拾将近一个时辰,才退掉客栈的院子出门。辛彦坐在车辕上,不用挥鞭,矮脚驴嘚嘚嘚地自己向前走着。赵孟元没有坐进车厢,而是跟在驴车后面慢悠悠地往城门方向走。这次离开,他们短时间都不会再来锦城。当作一次郑重的辞别也好,本也不急着赶路,傍晚到达驿站,或者露宿野外也没什么。锦城是西南行省第一大城,熙来攘往最是繁华,街道上人群摩肩接踵,道路两边各式店铺鳞次栉比。多数店铺窗外都摆着小摊位,卖些日用品或者稀奇古怪的玩意。辛彦来锦城这些日子,闲来无事除了坐榕树上发呆,就最喜欢逛街,偶尔带着便宜徒弟何传铭,还有他的随从王小春。多数时候,只有他一个人,什么也不买,或者拎点零食,从坊市的这条街逛到那条街,与人类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擦肩而过。听挑担的货郎吆喝,听街边阿娘数落调皮的孩子,听勾栏瓦舍内咿咿呀呀哼唱不知名的曲调……从人们的笑脸上,能感受到一种丰盈和富足,不仅是经济上的,还有精神上的。这是他在魔界从没有感受过的市井繁华。赵孟元快走两步,坐到车辕的另一侧,一手把玩着折扇,一手捻着胡须问:“彦儿,觉得锦城如何?”“比梧桐县热闹,万家灯火,歌舞升平。”“是啊,繁华似锦的锦城,”赵孟元原本兴致盎然的笑脸,突然意兴阑珊起来,“只是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先生,为什么这么说?”辛彦不解。“东南三省在打仗,铁义军全面占领了潜江,象山书院所在的振州也被占了大半,营城被弥安镇军管,暂时还能压制铁义军的攻势。”赵孟元简单说了几句东南三省的形势,见辛彦还是满眼困惑,抬手用扇柄敲了敲他的额头。“等回去,对照着舆图给你讲讲天下大势。如今的大夏国,忠王不忠,篡位自立,东南西北都不安生。西南偏安一隅,终不是长久之道。”别的辛彦没听懂,最后这句明白了。“先生是说人间要乱?”赵孟元颔首:“没错,而且是大乱。这次文会,有识之士都心知肚明,帝国风雨飘摇,积羽沉舟,大家都只等着看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从哪里放到骆驼背上。”一人一魔各有心思,都不再说话,斜倚着驴车,慢吞吞来到城门口。何廷树翘首以盼,远远地看到赵孟元,跳着脚地朝他招手。“我的孟元兄啊,你可真稳得住,这个时辰才出城,十里亭再用个午膳,咱们要路宿荒郊野外喽!”赵孟元哈哈大笑,执扇拱手:“慢慢走嘛,路宿野外也颇有意趣。”辛彦看着城门外多出来的几队车驾,有些莫名其妙。他知道何廷树是梧桐县令,参加过文会一起回梧桐县可以理解。高氏兄妹没有找到姑父姑母,所以不甘心要去梧桐山看看,也情有可原。穆玉想陪未婚妻高玉华,情理上能说得通。可是,但是,但可是,那个烦人的柳陌是什么鬼?他为什么也在队伍里?煌煌的金乌大日气息,与天空中艳阳辉映,让辛彦体内魔功差点暴走,好悬一口气没上来。罗豆豆笑靥如花,蹿到辛彦身侧,拉住矮脚驴的缰绳。“怎么能让师父驾车呢,有事弟子服其劳。”辛彦狠狠皱眉,浅灰色的眸子都快瞪脱窗了,拽着缰绳不撒手。“谁是你师父?你前两天不是走了吗?”罗豆豆嘿嘿傻笑:“师父,我回去想了想。不能违背誓言,我发过誓,只要打不过对手,我就要拜对手为师。那天师父比武指导,我受益良多。师父受弟子一拜。”辛彦唰地跳下矮脚驴车,迅速避开罗豆豆的下拜。何传铭听到罗豆豆叫辛彦师父,连忙奔过来与她对峙。“那是我师父。”罗豆豆鼓起腮帮子,瞪着何传铭:“我要拜师,也是当大师姐,有你什么事。”何传铭寸步不让,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举到对方面前。“想什么美事呢,你要是想入门,得叫我大师兄,二师兄是穆玉,你只能是小师妹。这是门规,本门按入门先后顺序排行。”何传铭朝穆玉大声喊道:“师弟,你快来,咱们有师妹了。”罗豆豆见何传铭郑重其事的模样,有些迟疑,她只是想赖上辛彦的队伍离开锦城,中途再甩开卢家人悄悄跑路。她哪有真想加入什么宗门?于是迟疑道:“咱们宗门叫什么名字?”何传铭把门规册子递给穆玉,听到罗豆豆的问题,犹豫一瞬。“那个……我还没想好,要不师妹一起想想?”辛彦灰眸望天呆滞:他都认识了些什么脏东西……兰坊阳琴头顶簪着一大朵黄色牡丹,整个人端庄又富丽,站在五步外,朝辛彦拱手。,!“公子,寄养在马场的枣红马已经办妥手续,给您牵过来了。”“有劳。多谢!”辛彦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对阳琴拱手回礼,又拍拍枣红马的脖子,与马儿黑亮的眼睛对视:希望你会:()我家祖传有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