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瑶被人搀扶住,挣扎着向救护车下跪:“求求你们救救他,花再多钱都可以!要输血也可以,我有血,我输给他!再多都可以!”
她的眼泪是真的,然而罪孽也是真的。邱莉茗不是没把她当过姐妹,甚至在罗瑶吃不起饭几乎上街卖身的时候,她还拿出自己拍艳情片换来的片酬接济过她的三餐。邱曾对她说,自己下海是逼于无奈,但妹妹要是有选择的话,能不脱就不要脱。
谁知这后来也成了当时罗瑶撬动宋伯年的优势——因为她没有在人前脱过,所以她比邱莉茗更“干净”。农夫与蛇从来不会是什么古老的故事,它总是在人们身边一再地重演,然而以德报怨也并不是无稽的传说,也同样有罗少康那样的人用血肉证明它的真实。
安迪目送着罗少康被抬上担架,戴上氧气面罩送上救护车,看着罗瑶冷冷道:“给他输血,你不配。”
宋家源在旁边握了握他的手:“我去。”
他随医护人员一同登上救护车,血脉相连的两兄弟终于携手,随着闪烁的警示灯向远方疾驶远去。
罗少康因为抢救及时,好险抢回了一条命。宋家源因为大量输血,也暂时留在他和母亲共同就诊的医院休养。当年害死邱的马仔同时罗网,罗瑶被捕后也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更承认先前对宋家源的指控是自己诬告,令宋家源身上的官司即刻撤销。
现在就连宋伯年也被转来了同一家医院,因为在他听闻罗瑶的所作所为后,又被气得中风了一次,这一次后遗症格外严重,连说话都受到影响,大小便功能也开始失常。
但宋伯年醒来后第一件事,仍是要求把自己的一切权限、财产,都转给了宋家源。
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选择。不仁不义,不忠不贞,哪怕叱咤半生,到了垂死暮年,身边也没有一个可亲可近可信之人。也许,这就是老天对他最后的惩罚。
“我只是你财产的托管人。等一切步入正轨以后,我会成立一个信托基金。阿康,还有家祁,他们的生活都不会有任何问题。”宋家源在签完授权书后,在他父亲的床边这样说道,“我不会有孩子,所以你放心,发生在罗瑶身上的事不会再次重演。”
宋伯年眼中噙泪地点点头,如今他说话吐字都嫌费劲,对宋家源的终身大事更是插不上手。或许他甚至该感恩,至少眼前的这个儿子,足以撑得起他宋氏的江山,也不会将他毕生心血耗空。宋伯年心中感慨万千,他的手努力揪住宋家源的衣角,却被宋家源抓起拉开。
“我这么做不是为了报答什么养育之恩,只是过去的几十年毕竟也依靠过宋家,所以要来还债。”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他真正的亲人,唯一的爱人,都在医院的另一层。宋家源推开母亲的病房门,看见安迪刚接了个电话。
他走到窗边,怕打扰到病人,所以捂着嘴尽量小声:“嗯,锦良?没事,你说吧。”
宋家源一听见名字,便避嫌地想要退出去,但安迪回头冲他摆手,示意不必。
“对,我们是打算结婚。这里也办不了手续,只想简单请一些朋友,可能媒体会就此做些文章。随他们去吧,你也不用费心替我打招呼,我们早就不在乎了。”他语调一直平静,也听得出在为电话那头着想,想尽量将这件事说得平淡一些,“如果方便的话,等回头去美国办注册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看你,你要保重,配合医生……”
但那平和的语气还没有持续多久,瞬间便是充满意外地一扬:“啊?等你回来喝喜酒?……不不不,你的身体真的不适合坐飞机,千万不要勉强,真的……已经做了手术?什么手术?邹兆轩不是说你得了……肝脏血管瘤,不是肝癌?……过去找专家手术,不是化疗?……丢,这个扑街!”
宋家源在旁边已经听得乐不可支,等他挂掉电话,便迎上去逗安迪:“原来萧锦良得的不是肝癌?你们之前打了这么多次电话,每次都嘘寒问暖一个多小时,竟然都没有说清楚?”
“怎么说清楚,难道要我直接问他,你是不是得了肝癌,是不是晚期,是不是要死了?然后听他回答我说是?”安迪回他一个白眼,“我情商有这么低吗?”
宋家源笑着揽过他:“不敢不敢,你情商最高,我才低。行了吧?”
“那还差不多。”安迪对这个标准回答非常满意,又跟着瞟他一眼,“不过……连我们每次打电话多长时间都记得,你是不是一直在吃醋,之前都不敢说?”
“是啊,我是吃醋了,陈醋,味道大得很。”宋家源大大方方承认,圈住他,把头往他颈窝里挨了挨,“闻到了吗?”
安迪飞快瞥了一眼仍在安睡的宋母,忽然不好意思起来:“走开,伯母在呢。”
“应该叫妈了。”宋家源微笑,伸手把玩起那枚安迪挂在胸前的指环。
安美欣传下来的是枚女戒,安迪戴无名指实在太紧,但套小指上又太松。他们打算有空了去金铺放一放尺寸,而在这之前,则先当做聘礼,挂在安迪脖子上。
安迪任他勾住项链,将自己一寸一寸拉过去,眉眼弯弯地凝视着对面的眼睛:“我们还没注册呢。”
“有什么区别。”宋家源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垂下头把唇一点点靠上去,“早就是一家人了。”
就在两人几乎吻上的同时,病床上忽然传来微弱的动静。他们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便将动作定格了一秒,一秒过后,同时反应:“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