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微微颔首,“还是你想的周到,就依你。”
贾政和王夫人拜别贾母,二人相携着出了荣禧堂,到了前院时贾政道:“你先回去,我去周氏那里瞧瞧。”
王夫人目送着贾政往周姨娘的院子而去,眼眸微闪,周瑞家的扶着她的手说道:“想来老爷会答应的,等大姑娘进了那等富贵之处,到时说不得就是······”余下的话没有说完,但已足够王夫人心情愉悦,只是脸上未表分毫,是轻斥道:“莫要胡言,什么富贵不富贵,我只指望着我的元姐儿不再虚度年华。”
“会的。”周瑞家的扶着王夫人慢慢回自己的院子,“大姑娘是个有运道的······”余下的话消散在风中。
贾政到周姨娘院子的时候,她正在给顾昭言做僧袍,见贾政进来也没有起身,自顾做着自己的事。贾政对此皱了皱眉,却也没有说什么,“在做什么?烛火昏暗,针线上自有下人做,你何苦做这些?”
周姨娘只当没有听到,将线剪断继续穿针引线:“老爷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贾政在周姨娘对面坐下,落月奉了茶就被贾政挥退,落月看了周姨娘一眼才垂眸退了出去。烛火暗淡,昏暗的光映照在周姨娘枯瘦憔悴的脸上,贾政不觉叹了口气,当初若不是周氏不争气生出一个孽障,他也不会狠心将那个孩子送走,以至于让周氏埋怨至今。都这么多年了,他也对周氏的油盐不进、自顾自伤而不悦,“都这么多年了,那个孩子有幸侍奉佛祖也是他的福气,定能清洗干净他身上的罪孽。”
周姨娘听着他的话气得双手颤抖,气急冷笑:“老爷说的话好生没有道理!安哥儿不过刚出生哪里来的罪孽?便是罪孽,也是胎里得的!还说不得是谁的罪孽呢!”她如今孤身一人,还怕什么!若是被赶出去,那正好,省得她的安哥儿为了她的事情同皇家人筹谋打算。
“放肆!”这次换贾政怒火中烧,指着周姨娘的胳膊都在颤抖,“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说不得是谁的孽?”
周姨娘没有说话,低头缝着袖口,如今这件僧袍已经快要完工,哪里有时间和贾政打嘴仗!“老爷来可是有事?”不然也不会来她这儿。
贾政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绪之后才缓缓说道:“前两日景王府里传出一个消息,景王爷打算找一个和小世子八字相合的人代替小世子去佛前修行祈福。我见了那八字,正与你的相合,故而想来问问你的意思。若是你不愿意,此事就当我没有提过。”
虽然早已经知道贾政的薄情,可听到他说的话,依然让周姨娘心中悲凉。年轻时候被卖入荣国府为妾,如今还要被贾政——自己的男人送出去讨好景王爷,一时间周姨娘心中异常寒凉。虽然她并不在意贾政,可她缝制衣衫的手都颤抖地不成样子。
贾政见她不说话,就起身说道:“这件事你好好想想,我先回去,明日再来看你。”
落月见贾政离开急忙进了屋,“姨娘,没事吧?”
周姨娘面色如常的将最后一针收了,闻言就到:“我能出什么事,快来瞧瞧。也不知道安哥儿喜不喜欢这件僧袍。”她起身将僧袍抖落抖落,嘴角含着笑意。
落月见周姨娘面上含笑也就没有再说什么,顺着周姨娘的话摸着僧袍笑道:“姨娘这针脚真是细密,若是今晚少爷来了就能穿上了。”
周姨娘将僧袍小心地叠好,继续做下一件:“熟能生巧,再说有你帮忙可不就快了。”
落月笑着着帮叠好的僧袍放到床上,而后就去提膳。两人吃过饭之后,就点灯熬油的继续做衣服。
“姨娘,该歇歇了,若是少爷见了岂不是要心疼自责?”落月劝道。
周姨娘刚要说话,就听见房门被敲响,落月笑道:“定是少爷到了,奴婢去开门。”开门果然是顾昭言到了,落月自觉坐到门边守着,留他们母子二人说话。
“娘给你做了件僧袍,你试试可是合身。”周姨娘走到床边拿了僧袍过来。
顾昭言脱下身上的僧袍笑道:“娘做的肯定合身。”
“就会哄娘开心。”周姨娘闻言笑得合不拢嘴,细心地为顾昭言整理着身上的僧袍,见果然合身满意地点头。她抬眸看了眼顾昭言说道:“关于景王府的流言是你做的?”
上钩
听到贾政说起景王府传出的消息时,周姨娘几乎是瞬间就肯定了这件事定是顾昭言做的。此刻虽然是在询问,但是看着顾昭言时,眼里是带着笑意的了然。
顾昭言笑道:“我就知道瞒不过娘。”随后他就把景王的意思和周姨娘说了:“到时候您就和贾二老爷彻底解除关系去庙中修行几天,然后景王爷就会将您接出来,以您替小世子祈福修行的理由,给您一些酬谢,那时咱们母子就能团聚了。”
周姨娘的眼睛一直含笑瞧着他,即便是听到顾昭言称呼自己的父亲为贾二老爷也没有什么异样。她并不觉得顾昭言对父不孝贾政并未抚养过他,父不慈,子如何孝?
等他说完周姨娘就笑道:“好,只要不对你造成影响,娘一切都听你的。只一点,若是为难不可强求。”
顾昭言颔首道:“娘,您就等着儿子带你过自由的日子。”转头看见桌子上的布料和针线篓子突然皱了眉头,“娘,夜间烛光黯淡,您莫要熬夜做这些针线活,儿子有衣服穿。”
“我知道了,娘就是想着给你多做两件好有个换洗的。”见顾昭言满眼的不赞同和心疼,周姨娘心中熨帖,最终败下阵来:“好好好,娘听你的,回头白日里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