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还在打架。朝堂上因为拿不拿肃王连着打了多日口水仗,有人说肃王并未宣称反叛,如果派兵前去捉拿,会不会让肃王选择鱼死网破,到时候北方怎么办?还有人劝和的,对新帝说到底是叔侄,有什么矛盾是说不开的,不如当侄儿的先低个头,也算解决了肃王所要的公道?还有人说肃王反意昭然若揭,他现在这么干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为了搅乱民心,掌控民间舆论,其心可诛,不如快刀斩乱麻。其实最后这个说法才是最靠谱,可搅浑水的人实在太多了。无形之中,南方的官员和北方的官员已经开始站队了,虽然兆头不明显,但已经有这个趋势。这里头肯定已经有投靠了肃王的,但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哪怕是皇帝也不能指着一个朝臣的鼻子说你背叛朝廷、意图不轨。乱势还在继续,但新帝已经忍不住了。表面上他还在纵容朝堂上打口水仗,私底下却已派兵前往颍州。这一计策似乎并没有超出肃王预料,新帝所派的兵刚过淮水就被人拦下,两军交战,新帝所派出的‘精锐之师’被打得溃不成军。次日,肃王发檄文,将新帝这一‘阴谋’宣告天下,并正式宣告成立北晋,独立于南晋之外。与此同时,沉寂已久的倭寇也突然复苏,开始袭击东南沿海一带。天下乱势已现。定波县衙,钱县令把薄春山叫了去。“虽然现在外面正乱着,但你也不用草木皆兵,我听人说你让人去附近山上挖了许多石头存起来,你这是提防若是打仗有人攻城?”钱县令完全是用玩笑的口气,实在是连他听说后都觉得啼笑皆非。“你的心是好的,但用错了法子。且不说真打到咱们这来,应天估计已经被拿下了,就算是为了对付倭寇,他们可不懂什么攻城,如果真有一天情况到了要关闭城门的地步,只要把城门关闭,他们也无计可施。”能把问题说得这么透彻,尤其又提到‘如果真打到应天’这种敏感的话,说明钱县令已经将薄春山视为心腹。“下官也不过是以防万一。”薄春山有点窘。钱县令倒能理解他这种心情,实则最近这些日子谁不是提着心在过日子。外面的局势一天一个变化,每次有消息传来,都让人觉得心惊肉跳。可跳归跳,他们到底也没到那个层次,有些事情实在不该是他们该担忧的。“不提外面如何,这些日子明州府下可不平静,我叫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事,这是刚从递铺传过来的,你看看。”县衙所接受的消息渠道都是通过驿站、递铺,大部分消息只传给地方主官看,下面人能知道什么消息,其实端看上面人愿意给你看什么。不过因为薄春山是自己人,再加上最近是非常时期,一些外界的消息钱县令倒是不会瞒着他。薄春山接过来看后,脸色凝重。这些日子明州府倒还好,相邻的宁州府已经乱成一片,那些倭寇们如雨后春笋一半在宁州府遍地开花。明州府临着宁州府,又有一片开阔的海岸线,如今战火已经烧到明州府了。但由于卫所兵力有限,暂时只能扼守关卡之地,所以上面着令各地县衙警惕戒备。其实说白了,这纸公文就是告诉各地,由于兵力有限,现在上面只能管些紧要地方,你们自己提高警惕,若有倭寇踪迹,可报上来,至于会不会派人过来,要看情况,也就是说自求多福。“其实你这么警惕也无错,定波太平已久,从来被上面忽视,若是真有倭寇流窜到定波,咱们也只能自救。”钱县令感叹了一会儿,又道:“这样吧,从今日起,重点把守城门,往来进出之人都需盘查,以防有倭寇混入。至于城外——”他停顿了一下,道,“你看人手是否充足,如果不够,还是把警示发到下面各镇村,让他们自己提高警惕,若有倭寇踪迹迅速报上来。”其实每个上位者做法都一样,以明州府的立场来说,哪里紧要自然着重哪处,于钱县令来说,下面的村镇不重要,重要的是县城。因为若是城破,他这个县官首先就跑不掉,即使当时不死,失城对地方主官来说就是掉头的大罪。所以钱县令这番言辞,明显是在告诉薄春山着重点应该在哪里。不过确实也管不了,所有民兵加起来,也不过只有一百人。即使加上三班衙役,总数不过几百人,又怎么可能把这么大的县方方面面严防死守起来?薄春山到底以前不过是个市井之徒,哪里接触过这种上位者的‘大局观’,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将大局之下的残酷纤毫毕现展露在他面前。